餐厅门口,单疏白依旧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中。
晚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滚烫。
他见了哥哥的爷爷,见了哥哥的爸爸妈妈。
那位优雅热情的阿姨毫不掩饰对他的喜爱,塞给他礼物,拉着他说了那么多贴心话;那位沉稳威严的叔叔虽然话不多,眼神却温和,还给了他那么贵重、意义非凡的见面礼;还有爷爷,从一开始就维护他,虽然骂哥哥骂得凶,但对他始终是和颜悦色的。
这一切,美好得像童话。
他真的可以拥有这一切吗?
拥有谢拾青毫无保留的爱,拥有这样温暖、接纳他的新家人,拥有一个他曾经不敢奢望的、充满爱和安全的未来?
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和怯懦,害怕这只是一场易碎的幻梦。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静静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的目光描摹着谢拾青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入那双深邃的、此刻正专注凝望着他的眼眸中。
谢拾青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挑了下眉,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捏了捏他柔软温热的脸颊,动作亲昵自然。
他的眉眼在餐厅门口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褪去了平日里的些许凌厉,嗓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贯的纵容:“怎么了,宝宝?”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温柔,仿佛在告诉他:
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在这里。
就是这样的眼神,从他们相识之初,就一直这样注视着他,将他从自卑和孤寂中一点点拉出来,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底气。
单疏白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那些不真实感和细微的不安,在这熟悉的目光中冰雪消融。
他没有回答,而是做出了一个更加依赖的举动——他将脸颊深深地埋进了谢拾青坚实温暖的胸膛里,像一只寻求庇护和确认的小兽,用力地汲取着对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和温度。
谢拾青先是一愣,随即了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
他收紧了环抱住单疏白的手臂,将人更紧、更牢地圈在怀里,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低下头,唇瓣几乎贴着单疏白敏感的耳廓,用气音轻轻地说,带着无限的怜爱和笃定:
“差不多要习惯了,宝宝。”他的吻,轻柔地落在单疏白的耳廓上,如同羽毛拂过,“我们小白乖宝就是很惹人喜欢,要得到很多很多爱了。”他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带着预言实现的满足,“我说过吧,我们宝宝是最乖最好的孩子,值得所有最好的东西。”
他的话语,像是最有效的安定剂,彻底抚平了单疏白心中最后一丝涟漪。
单疏白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咪,发出了一声带着细微哽咽的“嗯”。
这声回应,包含了太多情绪——感动、幸福、确认,以及放下心防后的全然依赖。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主动的、带着破茧般勇气的举动。
他微微偏过头,湿润的、带着一丝氤氲水汽的眼睛望向谢拾青,然后,仰起脸,主动吻上了谢拾青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谢拾青主导时那种带着侵略性和占有欲的亲吻。
它很轻,很柔,带着试探,又充满了虔诚的、交付一切的意味。
单疏白的动作有些生涩,却无比认真,仿佛在用这个吻,回应谢拾青给予他的一切,确认彼此的关系,也宣告自己内心的蜕变。
谢拾青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他立刻化被动为主动,小心翼翼地回应着这个珍贵的、由他的小白兔主动献上的吻。
他引导着,加深着这个吻,动作却极尽温柔,如同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唇齿交缠间,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郁的情感流淌。
这个吻,不仅仅是情欲的表达,更是两颗心紧密靠拢的见证。
它是单疏白和谢拾青关系更进一步的明确开端,是单疏白彻底打开心扉,勇敢迎接爱与未来的第一步,是他挣脱内心束缚、破茧成蝶的瞬间。
晚风似乎都变得缱绻,绕着一对相拥亲吻的恋人,不忍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单疏白有些呼吸不畅,轻轻推了推谢拾青的胸膛,两人才缓缓分开。
单疏白的脸颊绯红,眼眸水润,嘴唇也微微肿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爱浸润的光彩。
谢拾青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暗了暗,忍不住又在他唇角啄吻了几下,才意犹未尽地放开。
“回家?”谢拾青的声音带着情动后的沙哑,握住单疏白的手,十指紧扣。
单疏白红着脸,点了点头,心底一片柔软和安宁。
就在两人准备走向停车位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
铃声是单疏白特意为导师设置的,比较舒缓的纯音乐。
单疏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老师”两个字,有些意外。
他看了谢拾青一眼,谢拾青用眼神示意他接。
于是,单疏白一边被谢拾青牵着的手,一边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还带着一丝刚才情动后的软糯:
“喂,老师。”
电话那头传来导师和蔼的声音,询问他是否方便说话。
单疏白连忙回答:“嗯,有空。老师您说。”
“啊?画画大赛?”听到导师接下来的话,单疏白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又抬头看向身边的谢拾青。
谢拾青也听到了关键词,挑了挑眉,投来询问的目光。
夜色下,刚刚确认了彼此未来关系的恋人,手握着手,面对着来自单疏白的学业和未来地新的机遇或挑战。
回家的路暂时延后,一段关于梦想与成长的新篇章,似乎即将就此展开。
单疏白的心,在经历了情感的充盈后,又因为专业的召唤而加速跳动起来。
回到两人同居的公寓,暖色的灯光瞬间驱散了屋外的寒意。
这里不像谢家老宅那样奢华厚重,却处处充满了生活气息和两人共同的痕迹——玄关处并排摆放的拖鞋,沙发上随意搭着的属于两个人的毛毯,以及角落里单疏白的画架和谢拾青的电脑。
谢拾青一进门,就仿佛被抽走了骨头,懒洋洋地把自己摔进了客厅中央那张柔软的奶白色沙发里,长腿随意伸展,手臂搭在额头上,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他回到家总是这样,卸下在外所有的精明和压迫感,像个大型猫科动物,慵懒又黏人。
单疏白看着他这副样子,眼里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他换了鞋,又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这才走到沙发边。
他没有像谢拾青那样瘫着,而是习惯性地盘腿坐在了沙发前柔软厚实的地毯上,正对着仰躺着的谢拾青。
他将一杯水放在谢拾青伸手可及的茶几上,自己捧着另一杯,抿了一小口,然后微微蹙着眉,表情认真地开口:“哥哥,关于老师说的那个比赛……”
他脑子里还在反复琢磨着电话内容。
那是一个规格很高的国家级绘画大赛,中国赛区的竞争本就激烈,而最终的第一名,还要代表国家去参加国际级的角逐。
导师对他寄予厚望,认为以他的灵气和扎实功底,完全可以去试一试。
但单疏白心里却充满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