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云豹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放大成风箱的嘶鸣,他右脚后撤半步,青石砖面应声下陷三寸。这不是简单的发力——砖缝间腾起的尘雾竟在空中凝成狰狞的虎首形状,看台最前排的子弟们被无形的威压逼得仰身后倾。
“请少主指教!”
暴喝声震得祭坛檐角的辟邪铜铃裂开细纹。云豹挥拳的轨迹上,淡黄罡气与空气摩擦出刺鼻的焦味。但更令人心惊的是他瞳孔深处泛起的血色——这是《焚血诀》运转的征兆,大长老一脉竟将禁术传给旁系!
拳锋距青衫还有三寸,云宸发梢已开始卷曲焦枯。可就在炽热罡气即将爆开的瞬间,众人忽然发现少主站立之处的光线正在扭曲。七道似真似幻的残影如莲花绽放,当云豹的重拳贯穿最中央那道虚影时,其余六道残影突然收缩成晶莹的冰棱。
“镜花水月?!”戒律长老手中的茶盏跌碎在地。
冰棱折射着晨光,在云豹周身织成光怪陆离的牢笼。他狂暴的拳劲每次触及冰棱,就有部分罡气被折射向祭坛四周。某道折射的劲风撞上东看台立柱,留下深可见骨的凿痕——这莽汉的力量竟被少主借来攻向观众席!
“竖子敢尔!”灰衣长老们齐声怒喝,但他们的身形刚动,云宸并指如剑点向虚空。所有冰棱应声炸裂,飞溅的冰晶在空中组成玄奥的阵图。云豹突然僵立当场,毛孔中逸出的金芒被冻结成细碎星屑,整个人如同琥珀中的虫豸。
“以太阴真水锁住暴走的真元...”三长老云逸风抚掌赞叹,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三枚旋转的龟甲,“这孩子连《北冥谱》的秘术都悟透了?”
满场哗然中,云宸袖中滑出半片翠竹。竹叶轻拂过云豹眉心,那些冻结的金芒如百川归流般倒灌回体内。当戒律长老们终于冲至擂台时,只见云豹怔怔望着自己恢复如常的双手,喉结剧烈滚动却说不出话。
第二场较量在诡异的寂静中开始。
云澈解下剑匣时,紫檀木表面浮现出血管状的纹路。他每拔出一寸剑锋,祭坛地砖的铭文就亮起一环。当《惊鸿十三剑》的起手式展开,剑刃震动的频率与先祖牌位的嗡鸣产生共鸣,某位姑婆突然指着牌位惊叫:“快看第三代家主的灵位!”
镌刻着“云啸天”的灵牌正泛出温润青光,仿佛在与剑招相互应和。云澈的剑势随之暴涨,第七式“长虹贯日”出手时,剑气竟凝成先祖虚影。看台西侧突然跃起数道身影——都是云啸天的直系后裔,他们感应到了血脉召唤!
“且慢。”云宸第一次开口。
他解下玄魄坠悬于竹枝末端,轻点剑幕最盛处。不可思议的是,先祖虚影突然转向玄魄坠躬身行礼,暴涨的剑气如冰雪消融。某位白发苍苍的老祠仆突然扑到擂台边沿,颤抖着指向竹枝:“那是...那是初代家主手植的苦竹后代啊!”
满场沸腾之际,云澈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被血雾浸染的剑身浮现出暗紫咒文,这是以精血催动的禁术“幽冥引”。十三道剑气化作骷髅幻影扑来,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
云宸终于移动了脚步。
他踏出的每一步都让祭坛地基微微震颤,身影在骷髅幻影间穿梭时,衣袂飘飞间隐约露出腰间悬挂的虚空沉木。当最后一道骷髅幻影扑至面门,他突然将竹枝插入青砖缝隙——整座擂台的阵法纹路瞬间逆转流动!
“借地脉之力重构结界?!”主持阵法的客卿长老骇然失色。
所有骷髅幻影在竹枝周围碎成星尘,云澈的剑刃寸寸断裂。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崩碎的剑片并未落地,而是悬浮在半空组成新的卦象。某位精通易理的长老失声喊道:“归妹卦!少主在推演云澈的命格!”
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云宸望向东看台。他拾起一片悬浮的剑刃碎片,指尖轻抚过锋刃:“堂兄的赤阳真气,可熔得尽因果?”
这句话让云峰身下的紫檀椅无声化作齑粉。他起身时,腰间玉佩迸发的霞光在头顶凝成三足金乌法相。当他飘落擂台时,十八盏长明灯的火焰全部转向他朝拜,某盏铜灯甚至因承受不住威压而炸裂。
“少主可知...”云峰摊开的掌心托起一轮微型骄阳,“光的速度即是命运的速度。”
两位年轻强者对峙的空间开始坍缩,祭坛四周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福伯佝偻的身影突然挺直,他站立处的暗格裂开缝隙,露出半截铭刻着太古盟约的青铜阵盘。而三长老云逸风已悄然移至祭坛乾位,袖中滑落的玉圭正与阵盘产生感应。
年祭的终章,此刻才露出狰狞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