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从水厂后门冲出来时，肺像要炸开一样。身后，那个低沉的男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找到她。”
她不敢回头，沿着厂区围墙外的小巷疯跑。她只有一个念头：回家，找点点。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她身旁。车窗降下，一个男人的侧影出现在昏暗的灯光里。
“上车。”他的声音很平静。
沈知微下意识地想跑，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汪！”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循声望去，副驾驶座上，点点正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尾巴在座椅上欢快地拍打。
“点点！”她惊呼一声，警惕地看向男人，“你对它做了什么？”
“没什么，”男人说，“我只是把它带离了危险区。”
身后，脚步声和手电光越来越近。
“相信我，或者我们一起被他们找到。”男人的语气依旧平静。
沈知微看了一眼点点，又看了一眼逼近的灯光。她没有时间了。她拉开后座车门，一把将点点抱进怀里，坐了进去。
“坐稳了。”
车子像一支离弦的箭，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
“你是谁？”沈知微抱着点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一个引路人。”男人没有回头。
“‘引路人’是什么？”
“我们在寻找能听见‘回声’的人。”男人说，“我们注意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所以，今晚的短信……”
“是测试的一部分。”男人平静地承认，“我们需要确认，你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和判断力，来面对你听到的东西。”
“我拒绝。”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男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不会放过一个听到‘回声’的人。”
车子最终停在了城南老桥附近的一个隐蔽处。
“沿着这条路下去，就是桥洞。”男人说，“去完成你该做的事。”
沈知微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但她努力克制着。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推开车门。
“别再跟着我了。”她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冷得像冰，“我不是你们的实验品。”
说完，她抱着点点，消失在通往桥洞的黑暗小路上。
桥洞里很暗，潮气在墙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膜。
点点安静地趴在她身边。
沈知微掏出手机，熟练地打开录音应用，并将手电筒的亮度调到最低。她深吸一口气。
哗～哗～是水声。浑浊的河水拍打着桥墩。
呜～呜～是风声。风穿过桥洞，带着空洞的回响。
她屏住呼吸，等待第三声。
它来了。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她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年轻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晰得仿佛她就站在身边。
“……不要……别过来……啊——”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像是钝器砸在骨头上。紧接着，是身体滑落的摩擦声和重物坠入水中的“扑通”声。
沈知微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她立刻明白了，这里发生过什么。
她用那一丝微弱的手电光，像一根细线一样，在黑暗中快速地扫过。墙面靠近水边的地方，有一块颜色明显更深的区域，中心还有一圈奇怪的“白印”，像是某种液体流过、又干涸后留下的化学痕迹。
她凑近闻了闻，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从墙缝里缓慢地散发出来。
“蓝色……袋子……”脑海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最后的提示。
她压低声音，对着手机话筒，将她的观察和推断一字一句地录了下来。录音结束，她立刻关掉手电，将手机塞进口袋，抱起了点点。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桥洞外传来。
脚步声很轻，但很有节奏。
它停在了桥洞口。
“看来，你通过了第一阶段的考察。”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沈知微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桥洞口的微光中。
“陆野。”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个在档案馆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你好，沈知微。”陆野说，“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考察者’。我们观察你，已经很久了。”
“观察？”沈知微冷笑一声，抱紧了怀里的点点，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有些发颤，“所以，你们就可以随便闯进我的生活，把我像小白鼠一样，扔到一个又一个危险的地方？”
陆野沉默了一下，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
“我们没有恶意。”他平静地说，“我们在保护你，也在寻找能和我们并肩作战的人。”
“保护？”沈知微的声音拔高了一些，“保护就是把我从家骗出来，让我被人追杀？保护就是在我最害怕的时候，出现一个陌生人告诉我，我没有退路？”
她的质问像一串连珠炮，在空旷的桥洞里回响。点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
陆野看着她，眼神里没有责怪。
“对不起。”他说，这是今晚他第一次露出真实的情绪，“这确实是我们的方式，但我们别无选择。你听到的东西，让你成为了他们的目标。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他们找到你之前，让你变强。”
沈知微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想继续反驳，但陆野接下来的话让她愣住了。
“走吧。”他说，“送你们回家。”
“你们的人不是说，他们会去我家？”沈知微警惕地问。
“所以，我们只是回去拿一些必需品。”陆野说，“然后，我会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沈知微看着他，又看了看怀里的点点。点点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她的愤怒像潮水一样退去，留下的是疲惫和一种更深的无力感。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好。”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但眼神依旧冰冷，“但我有条件。”
“说。”
“第一，从现在开始，所有事情都必须告诉我。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
“第二，我的生活，我自己做主。我会听你的建议，但决定权在我。”
“第三，”她抱紧了点点，“不准再动我的狗。”
陆野看着她，点了点头：“成交。”
两人一狗，沿着河堤，朝车子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