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村,彻底沸腾了!
当林霁那个小小的、古朴的“半亩云”院门之上,被郑重其事地挂上了那块由最名贵的金丝楠木打造、雕刻着“秦省溪水村野生动物特别生态观察站”的烫金牌匾时;
当林霁被省里来的大领导亲手授予“首席顾问”聘书、享受“正处级”待遇的这个惊天消息,通过村长王大伯那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的大喇叭广播,传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传到了每一个正在田间地头劳作、在家里缝补浆洗的淳朴村民的耳中时。
整个这个与世隔绝了数百年、宁静得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古朴小山村,彻底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最疯狂的、最纯粹的、山呼海啸般的狂欢之中!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笼罩在小山村上空宁静的云层,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呆立当场,脑中一片轰鸣。
田埂上,一位正弯腰插秧的老农猛地直起身,手里的秧苗“啪嗒”一声掉回了水田里,他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啥……啥玩意儿?我……我没听错吧?!”
他身旁的老伙计同样是一脸震撼,猛地一拍大腿,溅起一串泥水。
“什么?!霁娃子……咱们的霁娃子……当官了?!”
“不只是当官!听大伯那意思,是……是‘正处’!我的天哪!那得是多大的官啊!跟咱们镇上的书记比呢?”一个年轻些的后生,因为见识有限,只能拿他认知里最大的“官”来做比较。
立刻就有人用一种“你太没见识”的眼神看着他,唾沫横飞地科普起来:
“你懂个啥!镇书记算个屁!这可是省里直接下来的红头文件!红头文件你懂不懂?白纸黑字盖着大红章的!是省里的大官亲自坐着小汽车,一路开到咱们村口来送的聘书!这说明啥?说明咱们霁娃子现在是省里的‘大专家’、‘大顾问’!是端着国家饭碗、吃皇粮的铁饭碗!比古代的翰林学士都风光!”
这位村民的比喻虽然不甚恰当,但那份发自内心的骄傲与自豪,却是任何言语都难以形容的。
“天哪!咱们村……咱们这个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刨土坷垃的穷山沟,竟然真的飞出金凤凰了!这是光宗耀祖、祖坟上冒青烟的大喜事啊!”
“我就说!我早就说了!霁娃子打小就跟别的娃不一样,他不是一般人!你们看,他一回来,咱们村的山是不是更青了?溪水是不是更甜了?连地里的庄稼都长得比往年壮实!他就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下凡,是保佑咱们村的山神爷显灵啊!”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深度认同。村民们纷纷回忆起林霁回来后村里发生的种种喜人变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理。
一时间,整个村子都彻底动了起来!
田里的活计瞬间被抛在了脑后,家中浆洗的衣物也无人问津,就连原本哭闹不止的孩童,都被大人们一把抱起,指着林霁小院的方向,用一种充满了自豪和骄傲的语气,一遍又一遍地讲述着他们村里这位“大英雄”的传奇故事——故事或许还有些粗糙,但其中的崇敬与热爱却无比真挚。
家家户户的村民们脸上都挂着那种比自己家儿子考上大学、中了五百万彩票还要更加激动、更加与有荣焉的、最淳朴也最真挚的笑容。
平日里最是节俭、炒菜连一滴油都舍不得多放的张大婶,此刻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她风风火火地冲进自家院子,目光锁定那只最肥壮、最漂亮的、准备留着过年下蛋攒钱的老母鸡。那可是她攒了小半年私房钱的指望。
但此刻,她没有丝毫犹豫,嘴里念叨着:“霁娃子当了这么大的官,又是专家又是顾问的,肯定费脑子,得好好补补身子!”一个猛子扑过去,在满院子的鸡飞狗跳中,精准地将那只老母鸡擒住,用草绳将翅膀一捆,拎着就兴冲冲地往林霁家送,那架势,仿佛是去送一份最贵重的贺礼。
平日里最是嗜酒如命、把自家酿的苞谷酒看得比命还重的李老汉,此刻也哆哆嗦嗦地点上了油灯,独自一人钻进了他那黑漆漆、泛着霉味的地窖里。他绕过一坛坛普通的存酒,径直走到最角落,小心翼翼地拨开厚厚的稻草,抱出了一个布满了灰尘、用红布封口的酒坛。
这是他珍藏了整整十年、准备用来给孙子娶媳妇办喜宴时才舍得开封的陈年老酒。他用衣袖仔仔细细地擦去坛子上的灰尘,抱着它,脚步蹒跚却无比坚定地走向村口,嘴里喃喃自语:“这么大的喜事,得让霁娃子尝尝鲜,这酒,配得上!”
更有甚者,村里的几个年轻人热血上头,二话不说直接从家里搬出了那只有在逢年过节和嫁娶之日才会燃放的、足足有一人多高的大挂鞭炮。他们在村口的空地上将其挂起,“噼里啪啦”地点燃了!
那清脆的、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在群山环抱的山谷中激起层层回响,仿佛是在向天地、向祖宗宣告着这份无上的荣耀!
那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的朴实笑脸!
那一声声充满了自豪和骄傲的发自肺腑的欢呼!
那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升起的、因提前准备庆贺晚饭而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袅袅炊烟!
这一切,将这个宁静的小山村,瞬间就变成了一片充满了喜庆和欢乐的、最沸腾的海洋!
而这场狂欢的中心,自然就是村长王大伯家那宽敞的院子。
此刻,院子里已经临时摆上了好几张大方桌,村里所有德高望重的族老和年轻力壮的后生们,全都面色潮红、眼神发亮地聚集在了这里,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汗水与兴奋的灼热气息。
王大伯站在院子中央,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似乎都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其事的光辉。
“各位乡亲!各位爷们!”
他的声音洪亮而又充满了力量,压过了院子里所有的嘈杂议论,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咱们的霁娃子,现在是国家的人了!是省里看重的专家!是咱们溪水村几百年来,出的最大的一个‘官’!这是咱们全村人的荣耀!是咱们老王家、老李家……是咱们所有姓氏的祖宗坟上都冒青烟了!”
“但是!”
他话锋一转,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庞瞬间变得无比严肃,眼神也锐利如鹰。
“荣耀归荣耀!咱们自个儿心里也得有杆秤!霁娃子是因为啥才被省里这么看重的?是因为他那院子里的几只‘神兽’!是因为他有本事,能跟它们处好关系,能护住它们!”
“现在,这块牌子一挂,咱们村就不再是以前那个没人知道的穷山沟了!那些‘神兽’,还有咱们霁娃子,可都成了全国人民都盯着的‘宝贝疙瘩’!外头那些心怀不轨的坏人、眼红的贼,肯定也都盯着呢!前阵子那伙装备精良的盗猎畜生,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连枪都敢用!”
王大伯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众人头脑中单纯的狂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警惕心。
“省里的领导们虽然说了会尽快派人来建站、来保护,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文件下来要时间,人手调配要时间!在这之前,万一有坏人趁虚而入怎么办?咱们不能把所有的担子都压在霁娃子一个人身上!他护着咱们村,护着那些‘神兽’,那咱们,就得护着他!”
王大伯的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句句都敲在了在场所有村民的心坎上!
是啊!
林霁是他们全村的骄傲,是他们心里的“山神爷”!
以前,是山神爷用他的福气保佑着他们风调雨顺。
现在,轮到他们这些凡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守护他们的“山神爷”了!
“村长!您就说吧!要俺们咋干!”
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名叫“铁牛”的壮汉第一个站了出来。他就是上次被林霁从盗猎者手中救下的村民之一,此刻他拍着自己那坚实如铁板的胸膛,吼声如雷:“俺这条命都是霁娃子救的!谁敢动他一根汗毛,俺第一个跟他拼命!”
“对!村长您下令吧!”
“刀山火海,俺们也跟着您上!保卫霁娃子,保卫咱们村的宝贝!”
一时间,群情激昂!所有人的眼中都燃烧着一股最纯粹的、为了守护家园和荣耀的熊熊火焰!
王大伯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要的,就是这股拧成一股绳的气势!
“好!”
他重重地一挥手,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有力的弧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我决定!从今天起,咱们村,要成立一个——‘溪水村护村巡逻队’!”
“由我,王栓柱,亲自担任总队长!”
“铁牛!你!还有村里所有三十岁以下的、身强力壮的后生,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加入巡逻队!分成三班,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在村子周围和所有通往后山的路口进行巡逻!两人一组,五人一队,互相照应!”
“村里的老猎户们,你们经验丰富,眼神比鹰都好使!你们负责在高处的几个老哨点放哨!任何一个进村的陌生人,任何一辆外地的车,都必须给老子盯死了!盘问清楚了来路!登记好了身份!”
“其他人,无论男女老少,都给老子把眼睛放亮点!耳朵放尖点!村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谁家狗多叫了两声,立刻就向我报告!”
“咱们要用咱们自己的方式,在省里派的正式人员来之前,先把咱们的家门口给看得死死的!打造成铁桶一块,密不透风!”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
王大伯的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
“从今天起,这个‘溪水村野生动物特别生态保护区’,它不只是霁娃子一个人的保护区!”
“它,是我们整个溪水村所有人的脸面!是我们所有人的命根子!”
“谁敢来这里撒野,谁敢打它们的主意!”
他顿了一顿,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最后几个字。
“那就是跟我们整个溪水村为敌!”
“我们,就让他,有来无回!!”
王大伯的话,如同一颗投入了干柴烈火堆里的火星,瞬间就点燃了所有村民心中那股被压抑已久的、最原始、最彪悍的血性!
“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
震天的嘶吼声冲天而起,在山谷间久久回荡,惊得林中飞鸟四起!
这一刻,这个与世隔绝、民风淳朴的小山村,仿佛瞬间就回到了那个为了生存而与天斗、与地斗、与猛兽斗的、充满了血性的远古时代。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复杂的科学道理,也不懂什么高深的法律法规,但他们却用自己最朴实、最直接、也最坚定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告了他们的决心——
——我们的家园,我们自己守护!
——我们的山神,我们自己来宠!
当晚,一支由二十多个精壮村民组成的、装备着头灯、对讲机和各式各样自制“武器”(比如削尖了的碗口粗的竹竿和几把压箱底的打猎用的土铳)的“溪水村护村巡逻队”,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夜巡”。
他们那闪烁的头灯光束,在寂静的山林里交织成一张移动的光网;那一声声充满了警惕、不时通过对讲机传来的呼喝,则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充满了人情味和烟火气的……第一道防线。
而这一切,远在“半亩云”小院里的林霁,自然也通过无人机的红外镜头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那些在寒凉山风中却精神抖擞、一脸严肃地巡逻着的、熟悉而又可爱的面孔,看着铁牛那挺得笔直的腰杆,看着几位叔伯那警惕观察四周的眼神。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无比温暖的笑容。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一整个村庄的、最坚实、最可靠也最温暖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