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策已定,人心已齐。
第二天,当天边刚刚泛起第一丝光亮!
村委会的大院里,昨夜的篝火被添上了新的柴薪,再次升腾起熊熊的火焰。
火光映照着每一张坚毅而充满希冀的脸庞,人声鼎沸,却毫无杂乱之感,反而透着一股万众一心的凝聚力。
村长老张头,这位在村里德高望重了几十年的老人,此刻正拄着他的老烟杆,亲自坐镇在院子中央的一张八仙桌后。
他深陷的眼窝里布满了血丝,显然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异常矍铄。
他看着眼前这副热火朝天的景象,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激动与感慨的光芒。
多少年了?村子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齐心协力的时刻了?
自从野猪为患,人心惶惶,大家更多的是各自为营的抱怨与无奈。而现在,仅仅因为一个年轻人的归来,整个村子的精气神,仿佛都被重新点燃了。
村里的妇女们被村长家的婆姨,一位同样干练利落的老太太,麻利地分成了几个小组,形成了一条高效的流水线。
她们的脸上不见了往日的愁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而亢奋的神采,仿佛即将投身于一场决定命运的会战。
“二丫她娘,你那刀快,手劲儿也大,你带几个手脚麻利的,负责砍竹子!”
“好嘞!”
被点到名的一位中年妇人爽朗应下,她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抄起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一根碗口粗的壮硕毛竹应声而断。
她们将这些竹子,按照村长用烟杆比量的长度,飞快地劈砍成一米多长的、长短均匀的火把杆。竹屑纷飞,清脆的劈砍声在晨光中交织成一曲激昂的乐章。
另一边,十几个女人围坐在一起,她们将家里所有能找到的、压箱底的破布、穿旧了的棉衣、还有拆了被褥取出的棉絮,全部贡献了出来。
她们用手,甚至用牙,将这些材料撕成一条条的,再由另一组人接手,用结实的麻绳,紧紧地、一层又一层地,缠绕在竹竿的顶端。
“多缠几层,缠结实点!晚上上山,可不能掉链子!”一位大娘一边用力勒紧麻绳,一边高声叮嘱着。
“放心吧,婶儿!这火把要是做得不牢靠,我自个儿都不答应!这可是关系到咱们全村的收成和安宁呢!”年轻的媳妇手上的动作飞快,嘴里也毫不示弱地回应着。
她们的手法或许粗糙,但那份用心和实在,却足以让任何最严苛的工匠汗颜。每一根火把的头部都被做得鼓鼓囊囊,结结实实,像一个个饱满的棉花锤。
院子的一角,几口用来办红白喜事的大铁锅被架了起来,下面烧着旺盛的柴火。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正熬煮着粘稠的、泛着琥珀色油光的松脂和菜籽油。浓郁的松香与油香混合在一起,飘满了整个院子,那是一种原始而充满力量的气味。
“火小一点!别熬糊了!”负责掌勺的老汉大声喊着,他用一根长长的木勺在锅里搅动,防止粘锅。
最后一组人,则负责最关键的“淬火”工序。她们小心翼翼地,用火钳夹起制作好的火把头,缓缓地浸入那滚烫翻腾的油锅之中。
“滋啦——”
棉布与热油接触的瞬间,发出一阵悦耳的声响,冒起一缕缕青烟。布条和棉絮如同饥渴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滚烫的油脂,颜色迅速由白转深,变得油光锃亮。
一根根浸满油脂的火把被晾在旁边的架子上,黑压压的一大片。
整个场面,忙碌而有序,紧张而激昂,像是在准备一场盛大而神圣的节日庆典。
火光、汗水、笑语、高亢的呼喊,交织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久违的、混杂着紧张与无限希望的神采。
……
而在村子的另一头,林霁那座僻静的小院门口,则聚集了另一股力量。
这里没有熊熊的火光,也没有鼎沸的人声,却同样弥漫着一股蓄势待发的锐气。
村里十几个最精装、最胆大的年轻后生,或倚着墙,或蹲在门口的石墩上,静静地等待着。他们是村里真正的猎手和未来的顶梁柱,每一个都经历过与野兽对峙的惊险。
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身穿早已洗得发白但依旧结实耐磨的粗布衣,脚上蹬着抓地力极强的解放鞋。
手中紧握的,是磨得锋利无比的柴刀和采挖药材用的药锄。更有甚者,一个名叫“铁牛”的、人高马大的青年,背上还斜挎着一杆打猎用的土铳,黑洞洞的枪口透着一股冷意。
尽管林霁从一开始就反复强调,这次行动的核心是“智取而非强攻”,驱赶为主,不主动发生冲突。
但这些常年在山里讨生活的年轻人,骨子里就明白一个道理:永远要为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山林,从不相信侥幸。
林霁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院门口。
“都准备好了吗?”
林霁的目光,平静而锐利,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他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让每一个与他对视的年轻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
“准备好了!林哥!”
“随时都能出发,听你指挥!”
年轻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应道,声音洪亮而坚定。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对林霁的称呼,已经悄然从儿时亲切的“霁娃子”,变成了此刻发自内心的、带着几分崇拜与绝对敬意的“林哥”。
这一声“林哥”,不仅仅是年龄上的称呼,更是一种对领袖的认可。
林霁看着眼前这些朝气蓬勃、眼神里燃烧着信任火焰的脸庞,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和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们不仅仅是来帮忙的村民,更是将身家性命的安危,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和慷慨激昂的动员。
“好,出发!”
他一挥手,动作干脆利落,便率先转身,带领着这支临时组建的“采药小分队”,浩浩荡荡地,朝着云雾缭绕的后山深处进发。
今天的目标,是采集制作“天然驱逐剂”的三种核心原料——狼毒草、野蒜,以及本地人俗称的“鬼见愁”。
这些植物,每一种都不是善茬。
它们大多生长在阴暗潮湿、人迹罕至的山谷深处,或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悬崖峭壁边上。在过去,村民们就算知道它们的存在,也往往因为寻找困难、采摘危险而望而却步。寻找和采摘的过程,本身就充满了未知的挑战和危险。
然而,在林霁的带领下,这一切曾经的“不可能”,都变得不成问题。
他的【百草图谱】能力,此刻已经完全开启。在他的意识深处,一个无形的、巨大的三维地图正在缓缓展开,如同一台装载在脑海中的、超越时代科技的最顶级植物雷达。
方圆一公里内,任何一种植物的分布区域、生长状态、聚集密度,甚至是根茎的年份和药性强弱,都以一种清晰无比的三维立体图像的形式,精准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无所遁形。
“往这边走,顺着这条小溪逆流上去。”林霁的声音在队伍前方响起,清晰而沉着,“前面那片断崖下面,背阴处,有一大片狼毒草,年份都很好,药性足够。”
队伍立刻改变方向,紧跟他的步伐。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林霁突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注意脚下!铁牛,你左前方三米处,有个被厚厚的落叶覆盖住的土坑,应该是以前猎人留下的陷阱,虽然旧了,但踩下去也够你喝一壶的。”
铁牛闻言一惊,低头看去,果然发现那里的落叶有不自然的下陷痕迹。
他用手里的柴刀拨开落叶,一个黑漆漆的坑洞赫然出现,看得他后背一阵发凉。若不是林霁提醒,他这一脚下去,就算不受伤也得摔个大跟头。
“大家再停一下。”又走了一段路,林霁再次驻足,眼神望向前方一片茂密的草丛,“前面草丛里有条竹叶青,不大,但有毒。等它过去我们再走。”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屏息凝神,果然看到翠绿的草叶间,一抹同样翠绿的、带着细微鳞光的影子,正缓缓地、悄无声息地滑过。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冒然走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林霁总能提前预知到所有的危险,无论是来自地形的陷阱,还是来自生物的威胁。同时,他又能精准无比地找到目标植物最集中的生长区域,仿佛手中握着一张只有神明才能绘制的藏宝图。
他那神乎其技、近乎未卜先知的“第六感”,让跟在他身后的这群年轻人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的震撼早已无以复加,最后只剩下纯粹的、近乎盲目的崇拜。
【我靠!主播这是开了全图视野吗?!这比游戏里的外挂还离谱啊!】
【人形自走植物探测仪+危险预警系统!这简直是bUG级别的存在!太bUG了!】
【这哪里是进山采药啊,这分明是跟着神仙在郊游!安全感直接拉满,爆棚了!】
【铁牛的表情笑死我了,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差点见了阎王’的后怕。】
在一片惊叹与敬畏之中,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第一处目的地——一片长满了狼毒草的阴湿山谷。
刚一踏入山谷,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只见那山谷的背阴处,密密麻麻地生长着一片片紫红色的植物。它们的叶片狭长,顶端开着一簇簇不起眼的黄色小花,在这阴暗的环境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妖异和危险。
“这就是狼毒草,”林霁指着那片植物,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对众人详细科普道,“大家记住,这东西全株有剧毒,尤其是它的根茎。它的汁液如果沾到皮肤上,轻则引起红肿、剧烈瘙痒,重则导致溃烂。所以,等会儿采挖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戴上我给大家准备的厚帆布手套,千万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林哥!”众人齐声应道,表情也随之凝重起来。
林霁一边说,一边从自己背后的背篓里,拿出十几双崭新的手套。这些手套是他昨晚抽空,利用【巧夺天工】的技能,连夜用加厚的帆布和一些柔软的兽皮缝制而成的。不仅厚实坚韧,能有效隔绝毒液,而且内里还颇为舒适,不影响手指的灵活性。
众人接过手套戴上,心中又是一阵感叹。林哥的心思,实在是太缜密了。
随后,他们小心翼翼地,开始按照林霁的指导,用药锄开始采挖狼毒草的根茎。
那根茎深埋在潮湿的黑土之下,呈不规则的块状,外皮是深棕黄色。当药锄将其挖断之后,断口处立刻就流出了乳白色的、粘稠的汁液,同时,一股极其难闻的、难以形容的辛辣恶臭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仅仅是闻到这股味道,就有好几个第一次接触狼毒草的年轻人感觉一阵头晕脑胀,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唔……这、这味儿也太冲了!”
“就是这个味儿!”林霁却对这股恶臭毫不在意,甚至还凑近闻了闻,满意地点了点头,“味道越冲,说明毒性越强,对付那些野猪的效果就越好!”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虽然还是被熏得够呛,但干劲反而更足了。
在林霁精准的指挥和调度下,大家齐心协力,分工合作,效率极高。很快,就挖了满满几大麻袋的狼毒草根茎,重量怕是有好几百斤。
接着,他们没有丝毫停歇,又在他的带领下,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生长在另一条溪水边的、大片大片的野生大蒜。那蒜味之浓烈,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随后,又在一片隐蔽的灌木丛中,找到了叶片边缘长满尖锐硬刺、寻常牲畜根本不敢靠近的“鬼见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顺利得不可思议。
不到半天的时间,制作“超级驱逐剂”所需的所有原料,便全部采集完毕。那收获之丰,远超所有人的想象,要是换做他们自己来,没个两三天时间,还担着巨大的风险,根本不可能办到。
……
回到村里,制作“生物武器”的最终工序,立刻在打谷场中央展开。
林霁指挥着村民们,将几口早已不用的、沉重巨大的石臼抬到了场地的中央。
采药归来的年轻人们,此刻成了主力。他们将那几大麻袋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狼毒草根茎、野生大蒜、和“鬼见愁”一股脑地倒进石臼里。
然后,他们便轮番上阵,抄起沉重的巨大木槌,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石臼里的植物原料奋力地捣砸下去。
“砰!砰!砰!”
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捣砸声,如同擂响的战鼓,在整个山谷之间激荡回响。
随着植物被不断地捣碎、混合,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混合了狼毒草的辛辣、野蒜的熏呛、以及“鬼见愁”的酸臭的复合型“毒气”,也随之疯狂地弥漫开来。
那股气味的威力之大,简直超乎想象,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具有物理攻击性的气墙。
所有参与制作的村民,都不得不学着林霁的样子,用浸湿的冷水毛巾紧紧捂住口鼻,才能勉强忍受。即便如此,依然被熏得眼泪直流,咳嗽不止。
就连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凑上去闻闻的饭饭,在好奇地凑近闻了一下之后,都嫌弃地发出一连串“嗯嗯嗯”的抗议叫声,夹着尾巴,一路小跑地躲到了上风口最远的地方,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肯靠近一步。
【我的妈呀!我发誓我隔着屏幕都感觉被熏到了!我的鼻子产生了幻觉!】
【这简直是生化武器级别的范围攻击!野猪要是闻了这味儿,不得当场螺旋升天、魂飞魄散啊?】
【我郑重地为野猪们默哀三秒钟,它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种非猪的折磨?(滑稽保命)】
【主播,我愿称你为‘绝命毒师’!太狠了!】
当所有的植物原料都被捣成一滩滩粘稠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墨绿色泥状物后,林霁又高声指挥着,让人抬来了几大桶刚刚熬好的、依旧滚烫的松脂和猪油。
他示意众人退后,然后亲自将那滚烫的油脂,缓缓地、稳稳地倒入石臼之中。
“嗤啦——!!!!”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伴随着冲天而起的、浓烈刺眼的白色烟雾,那股本就骇人听闻的刺鼻气味,在高温的剧烈激发下,威力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整个打谷场仿佛被引爆了一颗“气味炸弹”,就连站在几十米外的村民都感觉呼吸一滞,被那股热浪裹挟的气味狠狠冲击了一下。
而林霁,就站在这风暴的中心。他强忍着熏人欲泪的刺眼热气,用一根长长的木棍,伸进石臼里,将所有的东西,用尽全力地搅拌均匀。
滚烫的油脂与植物毒液、纤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种粘稠的、如同黑色沥青般的、深褐色的膏状物。
“天然驱逐剂”,大功告成!
林霁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他让人将这些???散发着余温的“驱逐剂”,用木勺小心地舀出,装入一个个事先准备好的、可以密封的陶罐之中,准备晚上带上山使用。
……
在村民们依旧在热火朝天地制作火把和分装驱逐剂的同时,林霁则独自一人,悄然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喧嚣被隔绝在外,小院里一片宁静。
他还有最后一样、也是这次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专门为猪王准备的“武器”,需要亲手制作。
他从屋里,取出了十几支他精心挑选的【追风箭】。这些箭矢的箭杆笔直,尾羽稳固,是他所有箭矢中的精品。
然后,他又拿出了几个用极薄而又极坚韧的竹片,精心削成的、形状如同微型哨子般的、中间带有一个精巧小孔的竹片。
这,就是他为那头狡猾的猪王,所准备的,“特殊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场为之一变。浮躁尽去,心神高度集中,【神射手】的宗师级技巧悄然开启。他的手指变得异常灵巧,稳定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动作快得如同穿花绕树的蝴蝶,带起一连串的残影。
他用背包里最坚韧的蛛丝,将那些竹哨,以一个极其精妙、几乎苛刻的角度,紧紧地绑在了每一支【追风箭】的箭头后方、箭杆之上。
这个角度,不是随意为之,而是经过了他脑海中,利用宗师级技巧,进行了无数次的风洞模拟和弹道计算后得出的最优解。它既能最大限度地减小对箭矢本身飞行轨迹的干扰,保证射击的精准度,又能在箭矢离弦、高速飞行时,让空气以最高效率快速通过竹哨的小孔。
其结果,便是会发出一阵极其尖锐、凄厉、穿透力极强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啸叫声!
这,便是古代战场上,用于发号施令、震慑敌胆的——鸣镝,又称“响箭”!
而且,经过林霁这位宗师级射手的亲自改良,这种特制的“追风鸣镝”发出的声音,频率极高,穿透力极强。这种声音对人类来说只是刺耳,但对听觉远比人类灵敏无数倍的野兽而言,不亚于最恐怖、最直接的次声波精神攻击,足以让它们心胆俱裂,陷入最深沉的恐惧!
当最后一支“追风鸣镝”制作完成时,夕阳的余晖,也染红了西边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