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不断的野猪袭扰事件,如同在平静的溪水村投下了一块又一块巨石,激起的焦虑和恐慌,已经达到了顶点。
眼看着地里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庄稼,一天比一天少,村民们的心,都在滴血。
再这样下去,别说增收了,恐怕连过冬的口粮都成问题。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村长用村里的大喇叭,将所有村民都召集到了村委会那间宽敞的会议室里,准备开一个“应对猪灾”的紧急会议。
会议室里,灯火通明,但气氛却异常凝重。
几十个村民,男女老少,将小小的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愁容和愤慨,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村长坐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个劣质烟草卷成的旱烟,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雾缭-绕,将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映衬得更加愁苦。
“乡亲们,”村长将烟锅在桌子上磕了磕,沙哑着嗓子,打破了沉寂,“今天把大家叫来,是为了啥,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
“山里的那群猪崽子,实在是欺人太甚!再不想办法治治它们,我们今年的收成,就全完了!”
“所以,今天这个会,就是集思广益,大家都说说,有什么好法子,能把这群畜生给赶走,保住我们地里的粮食!”
村长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立刻就炸开了锅,村民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还能有啥法子?跟它们拼了!”一个脾气火爆的年轻后生,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上满是血气方刚的愤怒,“明天,村里所有青壮年,都抄上家伙!锄头、铁锹、扁担!我们几十号人,还怕它一群猪不成?!”
他这话,立刻引来了不少年轻人的附和。
“对!跟它们干!”
“打死那头带头的猪王!看它们还敢不敢下来!”
然而,他的提议,立刻就被村里的老一辈给否决了。
“胡闹!”张大爷拄着拐杖,用力地在地上敲了敲,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后怕和担忧,“拼?你拿什么跟它们拼?你忘了前天晚上大黄的下场了?那头猪王,壮得跟头牛犊子似的,獠牙比杀猪刀还尖!你们这点人冲上去,那是去打猪,还是去给猪送菜?!”
张大爷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那些热血上涌的年轻人头上。
是啊,野猪的凶悍,他们是知道的。尤其是那头刀枪不入般的猪王,真要发起狂来,别说伤人了,就是要命,也不是不可能。
“那……那不能硬拼,咱们就用巧的!”另一个脑子活络的村民提议道,“我以前听我爷爷说过,可以在野猪下山必经的路上,挖陷阱!底下插上削尖的竹子!让它们有来无回!”
这个主意,听起来似乎靠谱一些。
但村长听了,却立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挖陷阱……这法子,太危险了。”村长叹了口气,“那条山路,不光是野猪走,我们村里人,有时候上山砍柴、采药,也得从那边过。万一哪天,天黑路滑,咱们自己人掉下去了,那可怎么办?更别说,林霁家那几个小宝贝,饭饭、球球它们,也经常在后山玩,这要是……”
村长没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为了对付野猪,伤到自己人,甚至是伤到村里的“大功臣”饭饭,那这个代价,谁也承担不起。
而且,私设陷阱,也是国家法律明令禁止的,一旦出了事,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这个法子,也被否决了。
“那……那我们就不伤它们,吓唬吓唬总行吧?”李婶子,就是那个玉米地最先被毁的村民,带着哭腔说道,“我们家家户户都凑点钱,多买点鞭炮、礼花!再把家里的铜锣、铁盆都拿出来!一到晚上,我们就轮流在地里值班!一有动静,就又敲又放!我就不信,吓不跑它们!”
这个方法,算是目前为止,最安全、也最容易实施的。
很多村民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林霁,那个从会议开始,就一直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没有说话的年轻人,此刻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霁娃子,你觉得这法子不行?”村长疑惑地问道。
林霁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平静而沉稳:
“李婶子这个方法,对付普通的小野猪,或者偶尔下山的一两头野猪,或许有点用。但是,对付现在这群由一头经验丰富、极其狡猾的猪王带领的猪群,效果恐怕……微乎其微。”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
“首先,野猪非常聪明,尤其是那头猪王。鞭炮和锣鼓声,第一次听,它们可能会害怕。但多听几次,它们就会发现,这东西光有声响,没有实质性的威胁,很快就会适应,甚至会无视。这叫‘脱敏效应’。到时候,我们就算是把天敲破了,它们也照样下来吃庄稼。”
“其次,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我们不可能天天晚上不睡觉,轮流在地里守着。人是会疲惫的,但野猪不会。只要我们稍有松懈,它们就会立刻钻空子。这是一场消耗战,我们耗不起。”
林霁的分析,冷静、客观,充满了逻辑性,让原本还觉得这个方法可行的村民们,都渐渐地冷静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是啊,林霁说的,句句在理。
硬拼,太危险。
设陷阱,伤人伤己。
恐吓,又治标不治本。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令人绝望的沉默。
所有的办法都想尽了,似乎,都走入了死胡同。
难道,他们就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一年的劳动成果,被这群畜生,一点一点地,全部毁掉吗?
凝重的气氛,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不少妇女,已经开始低声地啜泣。
男人们,则狠狠地抽着烟,将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埋在浓浓的烟雾里,充满了无力和不甘。
就在这片近乎绝望的寂静之中。
林霁那平静而有力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强攻不行,我们可以智取。”
他缓缓地走到会议室最前面的那块小黑板前,拿起一支粉笔,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丝疑惑,一丝期盼,紧紧地跟随着他。
“野猪虽然凶悍,但它们终究是畜生,有它们天生的弱点和恐惧的东西。”
林霁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地,令人信服。
“我们,要打的,不是一场力量的对抗,而是一场心理战。”
他转过身,看着所有村民,眼中闪烁着一种运筹帷幄的、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我有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