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孙茂才走出云雾山泉酒厂那扇破败的大门时,脚步是虚浮的,后背却挺得笔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裂感。
午后的阳光刺眼,照在他油光发亮的脑门上,映出几分狠厉。
他最后回头,狠狠啐了一口浓痰,那口浓痰精准地落在酒厂门口那块饱经风霜、字迹都有些模糊的“云雾山泉酒业”
牌子上。
“呸!不识货的蠢货!抱着那点破木头渣滓当宝吧!等死去吧!”
他低声咒骂,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怨毒,
“老子要去的地方,才是真龙潭!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酿酒大师!”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玉泉酿”
技术总监发来的最后一条确认信息上,那串数字——
年薪翻倍,配车配房,外加技术入股分红——
像一针强心剂,瞬间驱散了被赵德柱和王秀芬羞辱的阴霾,甚至将林霁那个“神棍”带来的荒谬感也压了下去。
孙茂才的嘴角重新咧开,扯出一个得意洋洋的弧度。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那身昂贵的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要拍掉晦气,
昂首阔步地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
这是玉泉酿派来接他的专车。
“去玉泉酿总部!”
他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倨傲吩咐司机。
车子平稳地驶离溪水村所在的山路,窗外的景色从葱郁山林渐渐过渡到城镇的繁华。
孙茂才闭着眼,脑子里已经开始勾勒自己在窗明几净的现代化玉泉酿研发中心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画面。
他带来的云雾山泉“秘方”,
虽然被那个姓林的贬得一文不值,但他心里门清,那套工艺在市面上绝对是中上水平,是他结合多年经验和“优化”成本后的得意之作!
玉泉酿看中的,不就是这个吗?
凭他的本事,再加上玉泉酿的资本和渠道,何愁不能把那该死的云雾山泉踩在脚下?
“哼,赵德柱,王秀芬,还有那个装神弄鬼的林霁,你们等着!”
孙茂才睁开眼,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
“老子要你们亲眼看着,你们当垃圾丢掉的东西,在老子手里是怎么变成金矿的!
到时候,你们跪着求老子,老子都懒得看一眼!”
车子驶入市区,在一栋气派的现代化办公大楼前停下。
巨大的“玉泉酿集团”LoGo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一股财大气粗的压迫感。
孙茂才整理了一下领带,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换上一副沉稳自信的面孔,在秘书的引领下,走进了顶楼总裁办公室。
玉泉酿酒厂,总经理办公室。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老板钱大富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上,此刻却像是刷了一层寒霜,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盯着面前并排放着的两瓶酒,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把桌子烧穿。
孙茂才站在桌前,一身崭新的藏青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刻意堆砌的、带着点谄媚的自信笑容。
他刚刚意气风发地踏入这间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办公室,准备迎接自己“技术总监”
生涯的开门红。
“钱总,您看看,这就是我带来的‘云雾秘方’核心原浆,”
孙茂才微微弓着腰,殷勤地指着左边那瓶包装普通、酒液略显浑浊的酒,
“绝对的古法传承,核心工艺都在我脑子里!
只要您这边设备到位,工人听指挥,我保证,三个月内,就能让玉泉酿的品质提升一个档次,成本还能再压一压!
到时候,挤垮云雾山泉那种破落户,易如反掌!”
他唾沫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赵德柱和王秀芬跪地求饶的景象。
钱大富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锐利得像刀子,让孙茂才后面自吹自擂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孙师傅,”
钱大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他指了指右边那瓶酒。
那酒的包装简约却不失大气,透明的玻璃瓶身映衬着纯净如水的酒液。
“尝尝这个。”
孙茂才心里咯噔一下,钱大富这态度跟他预想的热情相迎完全不同。
他有些疑惑地拿起右边那个精美的玻璃杯,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点。
酒液入杯,清澈透明,毫无杂质,
一股他从未在云雾酒厂产品中嗅到过的、纯净而浓郁的复合粮香、窖香,伴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果甜气息,瞬间钻入鼻腔。
这香气……孙茂才心里猛地一沉。
他带着疑惑,小心地抿了一口。
轰——!
酒液滑过舌尖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醇厚、绵柔、甘冽之感如同清泉般席卷了整个口腔!
没有一丝杂味,没有半点刺喉感!
那米粮的甜香、窖池的底蕴、山泉的清冽感层层叠叠地绽放,回味悠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这……这酒?!”
孙茂才眼睛瞬间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杯中剩余的酒液,又猛地抬头看向钱大富,声音都变了调,
“钱总,这是……这是哪家名酒厂的新品?茅台的新系列?
还是五粮液的高端定制?
这口感……这纯净度……这层次……”
他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知道的所有顶级品牌,内心翻江倒海。
这酒质,完全颠覆了他对玉泉酿酒厂的认知上限!
“名你妈啊——!!!”
钱大富积蓄的怒火终于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笔筒哗啦乱跳!
唾沫星子直接喷了孙茂才一脸!
“名酒?茅台五粮液?孙茂才!你他妈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
钱大富一把拿出抽屉的瓶身标签“半亩云·天之蓝”,几乎要把标签怼到孙茂才的鼻子上,咆哮声震得整个办公室嗡嗡作响,
“这是‘半亩云·天之蓝’!
云雾山泉酒业今天下午刚灌装出厂的新品!线上直播间预售,只卖99一瓶!!!”
“99……一瓶?”
孙茂才如同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天灵盖,整个人都傻了!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他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踉跄着后退一步,手里的酒杯“啪嚓”一声摔在地上,
昂贵的酒液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也溅湿了他崭新的裤腿和皮鞋。
他浑然不觉,只是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不……不可能……云雾山泉……赵德柱……他们……他们怎么可能……”
“不可能?”
钱大富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指着孙茂才的鼻子破口大骂,
“不可能你妈!老子亲眼看着他们直播灌装!
亲耳听着那个叫林霁的主播说这酒他点头了!亲自下的单!就他妈是99一瓶!还包邮!”
他越说越气,猛地抄起孙茂才带来的那瓶所谓的“秘方原浆”,狠狠砸在孙茂才脚边!
“砰——!”
玻璃瓶四分五裂,浑浊的酒液混合着玻璃渣四处飞溅,一股远逊于“天之蓝”、
甚至还带着点孙茂才自己都没完全去除干净杂味的酒气弥漫开来。
和旁边“天之蓝”残留的纯净馨香一比,这味道简直像……像馊水!
“你再给老子尝尝你自己带来的这马尿!!”
钱大富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憋屈而扭曲,
“你自己喝!喝啊!跟‘天之蓝’比比!你他妈告诉我,这玩意儿跟人家比,算个什么东西?!啊?!
老子花大价钱把你挖过来,要你的配方,是指望你能造出这种酒来抢市场!结果呢?
你他妈带来的是这种垃圾?!
人家‘天之蓝’是茅台,你这玩意儿连二锅头都不如!
二锅头至少够烈够便宜!你这玩意儿又难喝成本还不低!
你让老子拿什么跟人家拼?拿头去撞吗?!”
孙茂才被溅了一裤腿的酒液和玻璃渣,狼狈不堪,他呆呆地看着地上自己带来的那摊污浊,
再闻闻空气中残留的“天之蓝”的余韵,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愚弄的愤怒让他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秘方”,在真正的神品面前,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钱总!不好了!”
钱大富的秘书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平板,声音带着哭腔,
“快看!云雾山泉的官方直播间!他们……他们爆了!”
钱大富一把抢过平板。
屏幕上,“云雾山泉酒业”官方直播间,背景是忙碌而整洁的新灌装线。
赵德柱和王秀芬虽然顶着黑眼圈,但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红光。
他们面前,整齐码放着一箱箱崭新的“半亩云·天之蓝”。
弹幕,已经不能用“密集”来形容,而是彻底疯狂地刷屏!
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文字,只有一片片五颜六色的残影!
【抢到了!哈哈哈!三箱!】
【为了林大师!为了良心!冲啊!】
【饭饭粉丝团包圆十箱!】
【球球后援会二十箱走起!】
【京华-守霁学堂-赵博文:支持林老师!支持良心酒!已下单!】
【沪上闲人:嘉年华开路!先来一百箱尝尝!】
【卧槽!链接呢?又没了?!】
【主播快补货啊!手慢无啊!】
屏幕右下角那个代表销售数量的数字,如同失控的火箭,疯狂飙升!
十万瓶……十五万瓶……二十万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而且,直播间在线人数,赫然显示着一个恐怖的数字——三百五十万+!
“半亩云·天之蓝,新工艺,良心价,99元\/瓶!感谢林大师!感谢直播间所有兄弟姐妹们的信任与支持!
我们承诺,每一滴都是纯粮酿造!每一瓶都对得起‘半亩云’这三个字!对得起‘问心无愧’!”
赵德柱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嘶哑却充满了力量,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沉甸甸的承诺。
钱大富看着那疯狂跳动的销售数字,看着弹幕里对“林大师”、“半亩云”的狂热追捧,
再想想自己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玉泉酿”,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99块!
这种品质只卖99块!
这简直是降维打击!
是要把他们这些中端酒厂往死里逼啊!
“钱总……”
秘书的声音带着绝望,
“我们……我们刚联系过那个‘半亩云’林霁的助理,想……想请他代言或者合作……对方……对方直接拒绝了!
说林大师已经有深度合作的酒厂了,就是云雾山泉!而且……而且他们签的还是技术入股!林大师占了30%干股!”
噗通!
钱大富再也支撑不住,肥胖的身体重重跌回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面如死灰,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技术入股!
30%干股!
那个林霁……他竟然真的值这个价!
而且他选择了赵德柱!
完了!
玉泉酿完了!
孙茂才这个蠢货带来的所谓秘方,在人家面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滚……”
钱大富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孙茂才还沉浸在巨大的打击和羞愤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钱总……您说什么?仿造‘天之蓝’确实需要时间,但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
“我让你滚——!!!”
钱大富猛地抓起桌上一个厚重的玉石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孙茂才砸了过去!
“立刻!马上!给老子滚出玉泉酿!滚得越远越好!看见你这废物老子就犯恶心!滚啊——!!!”
烟灰缸擦着孙茂才的耳朵飞过,狠狠砸在后面的墙上,发出巨大的碎裂声!
孙茂才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出办公室,身后是钱大富歇斯底里的咆哮和砸东西的巨响。
他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了,崭新的西装沾满了酒渍和灰尘,脸上是鼻涕眼泪和玻璃划出的小伤口混在一起的污秽。
来时有多风光,此刻就有多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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