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将帝都国家民俗文化与非遗保护研究中心照得透亮。
周正清教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眼袋乌青,但眼神却亮得吓人,像两簇燃烧的火苗。
他猛地推开会议室大门,里面几个正埋头整理资料、睡眼惺忪的课题组成员被吓了一跳。
“都停下!放下手里的活!快!立刻!马上!”
周教授的声音因为激动和一夜未眠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打开你们的电脑、平板、手机!登陆逗音!搜索‘半亩云’直播间!快!”
会议室里一片愕然。
“周老?您这是……”
副组长李明远副教授扶了扶眼镜,一脸茫然。
昨天周老火急火燎召集大家启动“甲级”
预案,说要全程记录分析一项可能颠覆认知的古建技艺,结果转头又说找不到主播地址,计划暂时搁置,
大家刚松了口气准备回归日常工作。
“地址找不到,但直播还在继续!”
周教授几步冲到会议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一张张困惑的脸,
“昨天搭建的主体框架!那个‘七巧连环榫’!
你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是失传的‘南派悬山穿斗’里的顶级变种!只在几本明代匠人笔记的残篇里提过名字!
结构精妙绝伦,受力之巧,可拆卸之便,简直是古建榫卯的巅峰艺术!
现在!就在那个直播间!
一个年轻人,带着几个山里汉子,把它复原出来了!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还愣着干什么?这是活生生的教材!是流淌的传承!错过了直播,就等于错过了历史!
给我看!都给我仔细看!分析他每一个动作,记录他每一句话!这比任何文献都珍贵一万倍!”
在周教授近乎咆哮的催促下,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手忙脚乱的登录声。
李明远和其他几位核心成员——
专注古建结构的张工、研究传统营造工艺的孙研究员、负责数据记录的年轻助理小王——
都带着将信将疑的表情,点开了那个名为“半亩云”的直播间。
画面加载出来。
镜头正对着溪水村那个熟悉的小院。
昨日还是一片狼藉的拆旧现场,此刻已矗立起一个清晰、稳固、线条古朴而充满力量感的木构房屋框架!
阳光透过纵横交错的梁柱,在地上投下规整的光影。
主梁粗壮沉稳,金柱笔直耸立,檐檩斜飞而出,支撑着尚未铺设的屋顶结构。
七个位于关键转角的节点,榫卯咬合处严密得几乎看不到缝隙,在特写镜头下泛着木材本身温润的光泽,
如同七颗精心镶嵌的宝石,散发着一种内敛而强大的结构性美感。
“这……这是昨天一天搭起来的?”
李明远瞬间坐直了身体,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溜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这框架……好稳!好正!这比例……黄金分割?不,是更符合力学美感的古法比例!”
张工更是直接趴到了屏幕上,鼻尖几乎要碰到显示器:
“看这里!这个转角!三向‘工’字榫!我的天!这设计……大胆!刁钻!
但结合旁边这根斜撑的‘抄手榫’和这根横梁的‘格肩榫’……完美!受力分散得太巧妙了!完全规避了深卯削弱柱体的问题!
天才!简直是天才的构想!”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孙研究员则盯着那些榫卯接合处的细节,喃喃道:
“这手工……太干净了!凿眼方正,边缘利落,毫无毛刺。
榫头打磨得光滑圆润,尺寸分毫不差。
这绝不是靠蛮力硬砸进去的,是真正的‘严丝合缝’!
这基本功……扎实得可怕!没有几十年浸淫木工的老匠人,绝对做不出这种精度!”
助理小王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那木架子说不出的好看和坚固,他小声问:
“周老,李教授,这……这比故宫那些房子还厉害吗?”
周教授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屏幕里那个正在指挥村民搬运新木料的年轻身影,沉声道:
“故宫是集天下大成,规模宏伟。
但这‘七巧连环榫’,是技艺的极致,是智慧在方寸间的璀璨爆发!它代表的是另一种巅峰!
是濒临断绝后重现人间的绝响!
其精妙程度,在某些细节上,犹有过之!
这个林霁……他一个人,就扛起了一座山!”
课题组成员们彻底被震撼了,再无人质疑周老的急切。
他们纷纷拿出笔记本、录音笔、甚至专业的测绘软件,屏息凝神,如同朝圣般盯着直播画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会议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压抑不住的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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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村,小院。
日头渐渐升高,空气里弥漫着新木的清香和汗水的味道。
“好了,叔,铁蛋,今天辛苦大家了!”
林霁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木屑,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但眼神依旧明亮。
主体框架的搭建耗尽了所有人的体力,即使他有【精力充沛】的天赋,指挥和关键部位的精细操作也消耗了大量心神。
他走到放在院中石磨盘上的一个旧帆布包旁,拉开拉链,里面是厚厚几沓崭新的百元大钞。
“说好的,一天三百。”
林霁声音清朗,挨个点出钞票,递到四叔、三叔、强叔、铁蛋,还有另外两个今天也来帮忙的本家叔叔手里,
“拿着,别推辞,这是大家应得的。”
崭新的票子入手,带着油墨特有的气味。
几位老实巴交的山里汉子,黝黑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混合着成就感和收获的喜悦。
强叔捻着票子,手指头都在微微发抖,咧着嘴笑:“嘿嘿,小霁,你这…这也太厚道了!叔这力气,值!值三百!”
“就是!跟着小霁干活,痛快!还长见识!”
三叔小心翼翼地把钱卷好,塞进最贴身的口袋,拍了拍,“这钱,回去给你婶子,她能乐得睡不着觉!”
铁蛋年轻,脸皮薄些,拿着钱有些不好意思:“霁哥,我…我也没干啥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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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写到书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