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尤其在这处孤零零的灵棚里。惨白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把挽联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是无数只鬼手在墙上舞动。年轻的杨帆缩在条凳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已经守了三个时辰,腹中饥渴难耐,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了供桌上那些精致的贡品上——雪白的米糕透着桂花香,金黄的酥饼泛着油光,都在烛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明哥,他碰了碰身旁打盹的李明,声音发干,我实在饿得慌,咱们就尝一块,就一块......
李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要训斥,可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环顾四周,除了呜咽的风声和摇曳的烛影,这荒山野岭里再无旁人。就......就吃一块吧。他终于松口,声音里带着犹豫。
两人做贼似的溜到供桌前,正要伸手,却同时僵住了——那些糕点不知何时已经少了小半,切口整齐得诡异。
你们在吃什么?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惊得两人魂飞魄散。转身一看,不知何时,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端坐在他们刚才的位置上。她穿着一身藏青色寿衣,布满皱纹的脸上,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杨帆吓得往后一跳,打翻了桌上的香炉。
老太太却咧开嘴笑了,露出稀疏的牙齿: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她颤巍巍地站起身,从供桌上取了两块糕点塞到他们手里,吃吧,守夜辛苦,刘老太不会怪罪的。
李明颤抖着接过糕点,声音发颤:您、您是哪位?怎么进来的?
老太太眯起眼睛,我在这儿待得比你们都久。倒是你们,不像是刘老太的孙辈啊。
是金老板雇我们来的。杨帆抢着回答,仿佛这样能驱散心中的恐惧,他说工钱给得高,就是守一夜......
原来如此。老太太点点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等她缓过气来,脸色更加苍白,既然收了钱,就好好守着吧。不过记住,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别苦着自己。说着,她竟颤巍巍地走向那口漆黑的棺材!
在两人惊恐的注视下,老太太轻轻一推,棺盖竟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她回头朝他们诡异一笑,随即整个人没入棺中,棺盖又缓缓合拢。
鬼啊!李明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外跑。杨帆也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他死死盯着那口棺材,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鼓起勇气,一步步挪到棺椁前。颤抖的手按在冰冷的棺盖上,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
棺中躺着一位穿着寿衣的老太太,面容安详,正是方才与他们说话的那位!
杨帆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天已蒙蒙亮。李明还在一旁酣睡,供桌上的贡品完好无损,香炉也端正地摆在那里,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原来是梦......杨帆长舒一口气,推醒了李明。两人相视苦笑,都绝口不提昨晚的荒唐事。
就在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杨帆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棺椁,突然定住了。他清楚地记得,昨夜老太太躺进去时,双手是交叠在腹部的。可现在,那双手却自然地垂在身侧。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棺中老人的嘴角,赫然沾着几点雪白的糕点碎屑。而在她青灰色的寿衣前襟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小块他们昨夜吃过的桂花糕。
这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灵棚,正好落在那块桂花糕上。杨帆分明看见,糕点上留着几个清晰的牙印,就像是有人刚刚咬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