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屯坐落在山坳里,村里人都说这里的夜特别黑,特别长。
李大山是村里有名的孝子。他娘走得早,是爹李满仓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去年李满仓中了风,瘫在床上,李大山更是悉心照料。
爹,吃药了。李大山每天从地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爹喂药。
李满仓口齿不清,只能用眼神表达感激。他常盯着墙上那张泛黄的全家福——那是大山娘还在时照的。
王大花是李大山半年前娶的媳妇。这女人生得标致,是邻村有名的美人。当初李大山上她家提亲时,她爹王老五开口就要五万彩礼。
大山啊,不是叔为难你。大花她娘病着,下面还有三个妹妹等着嫁人......
李大山二话不说,把攒了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
婚后的王大花,表面上孝顺贤惠。李大山下地时,都是她在照顾公公。可村里细心的老人发现,李满仓的病越来越重了。
爹今天又不肯吃饭?李大山看着碗里没动过的粥问。
可不是嘛。王大花叹气,喂一口吐一口,还老是骂人。
其实,李满仓不是不肯吃,是王大花总把饭做得又冷又硬。有时干脆就不给他吃,还威胁说:敢告状,晚上有你好看!
这天深夜,李大山被爹屋里的动静惊醒。他推门进去,看见爹摔在地上,裤子湿了一片。
李满仓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摇头。
第二天,王大花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给公公换了干净被褥,还炖了鸡汤。
大山,我看爹这样太受罪了。她红着眼圈说,要不...咱们送他去县里养老院?
李大山愣住了:那怎么行!爹辛苦一辈子,老了就该在家享福。
王大花没再坚持,眼神却冷了下来。
一个月后,李满仓去世了。临终前,他死死攥着儿子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大花,像是要说什么。
丧事办完,李大山把爹的遗像挂在堂屋正墙。照片上的李满仓微笑着,眼神却透着说不出的哀伤。
头七那晚,李大山去邻村帮工,王大花趁机把相好的张屠夫叫到家里。
这张屠夫是邻镇杀猪的,和王大花早就勾搭上了。两人在堂屋里喝酒调笑,全然不顾墙上的遗像。
老东西总算死了。王大花醉醺醺地说,碍手碍脚的。
张屠夫搂着她的腰:现在李家都是你的了。等过些日子,再把那傻大山赶出去...
就在这时,墙上的遗像突然地一声掉在地上。相框玻璃碎了一地,李满仓的照片却完好无损。
晦气!王大花骂了一句,把照片随手塞进抽屉。
第二天,怪事就开始了。
先是王大花总在半夜听见有人敲门,开门却不见人影。接着厨房的碗筷经常莫名其妙地移位,像是有人用过。
最可怕的是,她总在余光里瞥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大山,这屋子闹鬼!她惊恐地说。
李大山不以为然:爹生前最疼我,就算真有鬼,也不会害我们。
这天,李大山要去县城买化肥,得在外住一晚。他刚走,王大花就把张屠夫又叫来了。
半夜,王大花被一阵窸窣声惊醒。她睁眼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李满仓正站在床前!
爹...爹您不是...她浑身发抖。
李满仓的鬼魂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她。突然,他伸出枯瘦的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救...命...王大花拼命挣扎。
睡在一旁的张屠夫被吵醒,看见这一幕,吓得滚下床就要跑。可房门像被焊死了,怎么都打不开。
老...老爷子饶命!张屠夫跪地磕头,都是王大花的主意!是她让我在您的药里下毒...
王大花惊恐地瞪大眼:你胡说!
就在这时,房门地被撞开。李大山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大山!你...你怎么回来了?王大花魂飞魄散。
我要是不回来,怎么会知道是你们害死了爹!李大山双目赤红。
原来,他早就觉得爹死得蹊跷,今晚特意假装离开,躲在邻居家蹲守。
爹...儿子对不起您...李大山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突然,屋里的灯灭了。等再亮起时,张屠夫已经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王大花疯了。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见人就喊。
第二天,村民在李家堂屋发现,李满仓的遗像又挂回了墙上。照片里的老人依然微笑着,眼神却不再哀伤。
而疯了的王大花,总在深夜跑到李满仓坟前磕头,嘴里反复念叨: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村里的老人说,这是李满仓在天有灵,既惩治了恶人,又保全了儿子的名声。
只是从此以后,青山屯的媳妇们伺候公婆都格外尽心——谁知道墙上的遗像,是不是也在看着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