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东北这片黑土地上,老辈子人最忌讳的就是黄鼠狼。都管它叫黄大仙黄皮子,说是这东西通了灵性,修炼久了能成精。我以前也不信这个,可自从听了我姥姥讲的这个真事儿,我是再也不敢小瞧这些生灵了。
这事儿发生在姥姥年轻时住的靠山屯。村里有个叫赵大山的猎户,如今七十多了还是光棍一条,无儿无女。村里人都私下议论,说这是他年轻时造的孽太深,遭了报应。
赵大山家里至今还供着一杆老土枪,锈得都快散架了。可就是这杆枪,当年不知夺走了多少黄鼠狼的性命。那时候的赵大山年轻气盛,仗着一手好枪法,整天在山里转悠。别的猎户还打打野鸡野兔,他倒好,专挑黄鼠狼下手。为啥?因为黄鼠狼的皮子值钱啊!他家的三间大瓦房,那可真是用一张张黄鼠狼皮垒起来的。
这钱来得容易,赵大山的杀心也就越来越重。有时候一晚上就能端了一窝黄鼠狼,连还没睁眼的小崽子都不放过。就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报应到底还是找上门了。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赵大山刚在镇上卖完一批皮子,揣着鼓鼓的钱袋子,跟着几个酒友在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等到散场时,已经是半夜三更了。
赵大山醉醺醺地往家走,不知怎么就拐进了村西头的那片乱葬岗。这地方平时大白天都没人敢来,可赵大山仗着酒劲,压根没当回事。
走着走着,他突然觉得不对劲——这路怎么越走越熟悉?定睛一看,这不是刚才走过的那个歪脖子老槐树吗?他心里一下:坏了,遇上鬼打墙了!
要说这鬼打墙也真是邪门,赵大山明明认准了一个方向往前走,可绕来绕去,最后总会回到原地。他在坟地里转悠了足足一个时辰,累得两腿发软,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最后他实在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一个塌了半边的坟包上,掏出旱烟袋吧嗒吧嗒地抽起来。借着坟地里飘来飘去的鬼火,他看见四周的荒草在夜风里摇来晃去,像极了无数个黑影在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赵大山眯起醉眼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正摇摇晃晃地朝他这边飘来。那东西一人来高,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走路的姿势怪异极了,像是在飘,又像是在跳。
赵大山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眼花,使劲揉了揉眼睛。可这一揉不要紧,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东西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飘越近!更可怕的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全身像是被无形的绳子捆住了一样,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眼看着那东西飘到跟前,借着惨绿的鬼火,赵大山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那竟然是一只一人多高的黄鼠狼!它长着一张似人非人的脸,两只血红的眼睛像两盏鬼灯,死死地盯着赵大山。最吓人的是它的嘴,一张一合间露出尖利的牙齿,发出的怪响:
赵大山......你杀我子孙三百二十一条......今日我要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那声音阴森刺耳,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赵大山吓得魂飞魄散,裤裆一热,竟然尿了裤子。说来也怪,这一泡尿下去,他忽然觉得身子一轻,能动了!
原来赵大山一辈子没碰过女人,这一泡童子尿竟破了黄鼠狼精的法术。那黄鼠狼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一股黑烟消失了。
第二天天亮,赵大山在坟地里醒来,连滚带爬地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杆猎枪用红布裹了,供在了堂屋正中,发誓再也不杀生。
为了怕黄鼠狼再来寻仇,赵大山至今未娶,整日吃斋念佛。村里的小孩都说,每到月圆之夜,还能听见赵大山在家里对着那杆猎枪磕头祷告呢。
姥姥讲完这个故事,总要叹口气说:孩子,记住喽,这世上的生灵都有灵性。你敬它一尺,它敬你一丈。你要是伤它性命,它早晚会来找你讨债。
这话我记了一辈子。所以啊,要是您在东北的山路上遇见黄鼠狼,可千万绕道走。说不定啊,它正在那儿修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