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握紧方向盘,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后视镜里,那栋他生活了五年的滨城豪宅正在逐渐缩小。这一次,他是真的洗手不干了。
五年前,他还是个穷困潦倒的农村青年,看着妻子憔悴的面容和儿子瘦弱的身子,他咬咬牙,跟着同村的二狗去了南方。他们说的大生意,实则是拐卖儿童的勾当。第一次得手时,他整夜未眠,但看到账户上多出的五万块钱,所有的愧疚都被压了下去。
这些年,他从一个战战兢兢的新人,变成了团伙里的。他学会了用糖果诱骗,用谎言取得信任,甚至在必要时动用药物。每个被他经手的孩子,都会在账本上留下简短的记录:男,6岁,活泼,五万女,4岁,乖巧,四万八。
直到上月,他在交易时险些被警方抓获。仓皇逃脱后,他数了数这些年的积蓄——八百多万。足够了,他告诉自己,该回家了。
视频里,儿子小宇举着满分的试卷,我考了第一名!
陈远强忍泪水:乖儿子,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此刻,他驱车驶向故乡。后备箱里塞满了给家人的礼物,其中最贵重的是给小宇的最新款游戏机。他特意选了周五下午抵达,准备给儿子一个惊喜。
阳光小学门口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陈远把车停在对面,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放学。他整理了下衣领,三年没见,小宇该长高不少了吧?
放学的铃声准时响起。孩子们像出笼的小鸟般涌出校门。陈远一眼就认出了儿子——穿着蓝色校服,比视频里还要清瘦些。他正要开门下车,动作却突然僵住。
小宇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孩。
那孩子约莫七八岁,脸色青灰,嘴唇发紫,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完全没有眼白,两个黑洞般的瞳孔死死盯着陈远。他身上的白衣像是寿衣,在微风中纹丝不动,周围的家长似乎都看不见他。
陈远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认得这个孩子。
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他在邻省拐走了这个在路边等妈妈的小男孩。孩子很乖,不哭不闹,只是小声说:叔叔,妈妈说我不能跟陌生人走。
妈妈在医院,让我来接你。陈远熟练地撒谎。
就在前往交易地点的路上,为躲避突然窜出的货车,他的车撞上了隔离墩。副驾驶座上的孩子被甩出车窗,当场死亡。陈远自己也受了伤,但求生本能让他强忍疼痛,将孩子的尸体塞进后备箱,弃车逃逸。
后来他听说,那孩子的母亲因自责精神失常,每天都在事发地点寻找儿子。
为什么......会是他?陈远的声音在发抖,他不是已经......
白衣男孩缓缓抬起手,指向马路中央。就在这时,小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父亲的方向。
小宇惊喜地挥手。
陈远疯狂地摇下车窗:小宇!别动!
太迟了。
就在小宇准备跑向父亲的那一刻,白衣男孩猛地将他推向马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陈远眼睁睁看着儿子跌倒在路中央,一辆违规变道的轿车疾驰而过......
不——!
陈远发疯般冲出车门,完全没注意到侧面驶来的货车。刺耳的刹车声、路人的尖叫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白衣男孩站在血泊中,对他露出诡异的微笑。
......
当晚的新闻播报:今日下午4时许,我市阳光小学附近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一名小学生在放学途中被撞身亡,其父在冲向事故现场时,不幸遭遇二次事故,经抢救无效死亡。
警方在调查过程中,从死者车内发现一本记录着多名儿童信息的账本,以及部分不明资金往来记录。经初步侦查,死者系一个跨省拐卖儿童团伙的重要成员。
更令人震惊的是,法医在检验过程中发现,死者的手机相册里存有大量被拐儿童照片,其中就包括三年前在邻省失踪的男孩李小明。该男孩的尸体至今未被找到。
电视画面切换到一个憔悴的中年妇女,她对着镜头泣不成声:我的小明......到底在哪里......
而在陈远家的客厅里,那台未拆封的游戏机静静地躺在桌上,旁边是小宇还没来得及做完的作业本。窗外的夜风吹动窗帘,仿佛有看不见的身影在轻轻叹息。
天道轮回,善恶有报。那些被夺走的生命,终将以另一种方式,讨回他们应得的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