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村儿东头住着个赵四,那可是出了名的懒汉。爹娘去得早,给他留了几亩好田、三间瓦房,可他倒好,整天就知道躺在炕上睡大觉,宁可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愿下地干活。没出三年,家底就被他败了个精光。
起初他还装可怜,挨家挨户讨饭吃。可乡亲们谁不知道他的德性?时间一长,见他来了就关门,连口凉水都不愿意施舍。
这天赵四已经饿了整整两天,眼冒金星地躺在炕上,忽然听见外头有动静。扒着窗缝一看,原来是邻居王老汉的家人提着祭品去上坟。赵四眼珠子一转,肚子里咕噜一声,顿时起了邪念:等天黑了,我去坟地顺点贡品,总比饿死强!
第二天凌晨,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四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赵四鬼鬼祟祟地溜出家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外坟地摸去。夜风吹得坟地里的老槐树哗哗作响,那声音听着就像有人在低声啜泣。
到了坟地,他猫着腰四处张望,忽然眼前一亮——一座新坟前整整齐齐摆着三盘贡品:白面馒头还冒着热气,红艳艳的苹果油光发亮,最诱人的是那盘酱红色的烧肉,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赵四饿虎扑食般冲过去,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说来也怪,明明就在墓碑跟前,他却怎么也看不清上面刻的字,仿佛有层薄雾挡在眼前。可他顾不得这许多,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吃相难看得像条饿狗。
等他吃饱喝足,坟前早已一片狼藉。馒头渣掉了一地,苹果被啃得只剩核,烧肉的油渍把墓碑都染花了。赵四满足地拍拍肚子,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他抬脚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树枝。赵四浑身一颤,猛地回头,却只见坟茔寂寂,荒草萋萋。
自己吓自己。他强作镇定,加快脚步往家走。
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夏天的夜晚,怎么突然变得阴冷刺骨?而且他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每次他猛地回头,那条乡间小路上却总是空无一人。
好不容易捱到家门口,赵四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他急忙插上门栓,瘫倒在炕上。可刚合眼,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不紧不慢,每一声都敲在他心坎上。
谁啊?赵四颤声问道。
门外无人应答,敲门声却越来越急。赵四壮着胆子凑到门缝前一看,顿时魂飞魄散——月光下,王老汉正站在门外,脸色青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缝!
你...吃了我的饭...王老汉的嘴唇一动不动,阴冷的声音却直往赵四耳朵里钻。
赵四一声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住头瑟瑟发抖。门外,敲门声渐渐变成了抓挠声,仿佛有指甲在门板上刮擦,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一夜,赵四做了无数噩梦。梦里王老汉一直追着他,反复质问:为什么偷吃我的饭?为什么弄脏我的坟?
天亮后,赵四连滚带爬地跑到王老汉家,一声跪在地上,把偷吃贡品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王老汉的儿子气得要揍他,最后还是王老汉的老伴拦住了:既然知道错了,就去他爹坟前磕头认错,再把坟地收拾干净。
赵四哪敢不从?他在王老汉坟前磕了整整九九八十一个响头,额头都磕出血来。又把坟地收拾得干干净净,重新摆上新的贡品。这还不算,他还主动给王老汉家干了整整一个月的农活。
打那以后,赵四就像变了个人。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勤快得让人不敢相信。村里人都说,这赵四总算学好了。
只有赵四自己知道,每当月黑风高夜,他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敲门声。所以他再也不敢走近坟地一步,就连清明上坟,都要拉上三五个人作伴。
最邪门的是,后来有人发现,王老汉墓碑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偷食者,永无宁日。而这行字,正好对着赵四家的方向。
所以啊,这死人的东西可真碰不得。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