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轰鸣。
那不是错觉。
超市货架上的罐头和玻璃瓶，随着一种低沉的、富有节奏的震动，发出“嗡嗡”的共鸣。
马小胖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他瘫在地上，顺着姜哲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针尖。
“它……它过来了！”马小胖的声音撕裂，带着哭腔。
牛萌萌握着消防斧的手，指节已经捏得发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那东西的目标太明确了。
笔直的，毫不犹豫的，就是7号楼的方向。
“恶意……”
苏青妍捂着太阳穴，脸色惨白如纸。
“一股被引导的恶意……有人在用我们当诱饵！”
姜哲的眼神，冷得像冰。
他当然知道。
从那怪物放弃身边唾手可得的幸存者，转而锁定一个几百米外的死建筑时，他就知道了。
赵天。
除了那个躲在体育馆里，自以为是的学生会主席，不会有第二个人。
“手法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姜哲转身，一把拉起苏青妍的手腕。
“走。”
“去哪？”
“回家。”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下楼买包烟”。
“魔王大哥！带上我！求你了！”马小胖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想抱住姜哲的大腿。
姜哲只是侧身一步，轻易避开。
“你太胖了，影响我速度。”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胖子，拉着苏青妍，身影瞬间消失在超市门口。
牛萌萌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那越来越近的钢铁巨兽，狠狠地咬了咬牙。
她没有求饶，只是拖着消防斧，一言不发地冲进了超市的仓库。
“砰！”
铁门被重重关上。
……
“夏小冉。”
奔跑中，姜哲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出，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在！”
“打开校园频道，给我建十个小号。”
“把【重装屠夫】的实时移动坐标，给我滚动刷屏。”
“标题就用——赵天主席的爱，已送达！请7号楼签收！”
对讲机那头，夏小冉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兴奋的尖叫。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姜哲挂断通讯，脚下速度又快了几分。
苏青妍被他拉着，几乎是被拖着在飞奔。
风声在耳边呼啸，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体能爆发出这样的速度。
“赵天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喘着气问。
“因为他怕。”
姜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的攻城弩，把他吓破了胆。”
“他不敢派人来，所以只能借一把更锋利的刀。”
“他想让这个铁疙瘩，把我连同整栋7号楼，一起从地图上抹掉。”
两人说话间，已经冲到了7号楼下。
巨大的窟窿就在眼前。
姜哲没有丝毫减速，踩着一块坍塌的水泥板，纵身一跃，抓住了二楼一截暴露在外的钢筋。
手臂发力，身体如猿猴般向上攀援。
苏青妍紧随其后。
当两人重新回到四楼走廊时，身后传来的轰鸣声，已经震耳欲聋。
林娜正站在那个巨大的破洞前，脸色凝重。
“它离我们还有三百米！”
“足够了。”
姜哲走进404宿舍，没有片刻停留，径直从那堆材料中，取出了那杆通体漆黑的【“清道夫”电磁狙击步枪】。
他走到窗口，架起枪。
冰冷的枪托抵在肩上。
他打开了八倍镜。
视野瞬间拉近。
那个钢铁巨兽的身影，清晰地填满了整个瞄准镜。
它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纤毫毕现。
焊缝，铆钉，烧灼的痕迹，甚至还有一块车门上没撕干净的“新手上路”贴纸。
一股混杂着暴力与滑稽的气息，扑面而来。
“校园频道已经炸了！”
夏小冉的声音从电脑后传来，充满了幸灾乐祸。
“你的那个标题太损了！现在所有人都在问赵天是怎么回事！”
“赵天发了个公告，说是有叛徒偷了他的实验品，故意栽赃陷害他。”
“然后呢？”
“然后我用小号‘无意间’发了一张监控截图，就是之前那个引怪男扔东西的画面，虽然很模糊，但我给他p上了一件体育馆的红色背心。”
夏小冉嘿嘿一笑。
“现在，风向已经彻底变了。”
“所有人都在骂赵天，说他才是那个大缺大德的内鬼。”
姜哲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喜欢和聪明人合作。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瞄准镜中。
十字准星，稳稳地套在了重装屠夫那由探照灯组成的独眼上。
呼吸，停止。
心跳，放缓。
他扣下了扳机。
没有枪响。
只有一声微弱的，如同蜂鸣般的电流声。
“嗡——”
一道幽蓝色的光芒，在枪口一闪而逝。
一枚特种穿甲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脱膛而出。
下一瞬。
三百米外，重装屠夫那巨大的头颅上，爆开了一大团刺眼的火花。
像节日庆典上燃放的呲花。
“叮！”
一声清脆的，如同硬币掉落在地的声响。
被弹开的弹头，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了下来。
重装屠夫奔跑的动作，甚至没有一丝停顿。
它只是抬起由挖掘机铲斗组成的左手，在被击中的地方，不痛不痒地挠了挠。
宿舍里，一片死寂。
“没……没用？”苏青妍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林娜的眉头也紧紧锁起。
“动能不足以击穿外层装甲，它的装甲太杂乱了，多层复合结构，极大地偏转和吸收了子弹的冲击力。”
绝望。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在空气中悄然蔓延。
连姜哲最强的单体武器，都无法伤其分毫。
这还怎么打？
只有姜哲，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在看装甲与装甲的连接处。
那里，没有精密的轴承，没有一体化的液压结构。
只有一根根粗糙的，直接贯穿关节的巨大铆钉。
还有那些丑陋的，疙疙瘩瘩的焊接点。
像一个外行，用最笨拙的手法，将一堆废铁强行拼凑起来的玩具。
他忽然笑了。
“夏小冉。”
“在！”
“把赵天那条公告给我置顶，再帮他买上热搜。”
夏小冉一愣。
“啊？为什么？”
“因为他说对了。”
姜哲放下了狙击步枪，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猎人”的光芒。
“这玩意儿，确实是个残次品。”
“一个……会散架的残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