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自甘宁、周泰、蒋钦三人率领舰队首次登陆夷州,已近一年光阴。这条连接扬州与夷州的海上生命线,在蒋钦不知疲倦的往返穿梭下,已然变得如同内陆官道般熟悉与稳固。近一年的时间里,通过这条航线输送到夷州的流民已超过五万之数,各类物资更是堆积如山,难以计量。“镇夷城”早已不再是孤悬海外的军事堡垒,而是真正成为了辐射整个夷州北部的繁华重镇。
这一日,舒城将军府内,刘云正与郭嘉、荀攸、张昭等人商议秋收后的赋税调整与官制微调事宜。忽闻门外传来典韦洪亮而带着喜色的通报声:“主公!夷州急报!甘宁将军派快船送回重要文书和图册!”
“快呈上来!”刘云精神一振,立刻放下手中的政务。近一年来,每次夷州的消息都带来新的进展,不知这次兴霸又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信使风尘仆仆,双手捧着一个用防水油布紧紧包裹的长筒和一个沉重的木匣,恭敬地呈上。刘云接过,首先打开了那个长筒,里面是一卷质地坚韧、做工精细的皮质地图。当他缓缓将其在巨大的案几上铺开时,连同郭嘉、荀攸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低声的惊叹。
这已非之前那种简陋的草图,而是一幅绘制极为精细、标注清晰的夷州全境舆图!图上,山脉起伏用赭石色勾勒,河流蜿蜒以靛蓝描绘,森林区域则以翠绿点缀。最为醒目的是,地图上清晰标注了目前已探明的主要土着部落分布、资源点、以及适宜建立城镇的平原地带。
在地图的正北方,正是已然成型的“镇夷城”与“定夷港”,其规模被特意加大标注。而以此为中心,数条探索路线向岛屿的东、西、南、中部延伸,沿途的地形地貌、部落情况皆有简要注明。图的边缘,还有甘宁的亲笔附言,简述了近一年来的探索成果,并言明,夷州大部已探明,其地之广袤、资源之丰富,远超预期!
“好!好一幅万里海疆图!”刘云抚摸着地图上细腻的笔触,心中豪情激荡。有了此图,夷州于我,再无神秘面纱,如同掌上观纹!“兴霸他们,真是立下了不世之功!”
接着,刘云打开了那个木匣,里面是甘宁、周泰联名书写的一份详尽奏报。除了例行汇报城镇建设、移民安置、屯田开垦情况外,重点阐述了周泰近几个月来,以“镇夷城”为根基,采取更为系统的“剿抚并用”策略,逐步将影响力推向全岛的经过。
奏报中提到,对于夷州中南部那些尚未臣服、或地处偏远的大型部落,周泰不再满足于被动防御或小规模冲突。他往往亲率千人以上的精锐,携带足够的给养和威慑性武器,进行长途跋涉的“武装巡行”。遇到愿意归附的,便赐予盐铁布匹,设立简单的交易点,并要求其部落首领至“镇夷城”表示臣服;遇到负隅顽抗的,则集结优势兵力,以雷霆万钧之势进行打击,务必摧毁其抵抗意志和首领权威。同时,辅以医者治疗疾病、传授更先进农耕技术等手段,软硬兼施。近一年下来,夷州岛上规模稍大的抵抗势力已被基本肃清,零星小股土着要么远遁深山,要么选择归化。周泰在奏报末尾自信地写道:“…今夷州境内,已无成建制之敌对势力,各处土着,非降即附,偶有山野遗民,亦不足为虑。主公可遣能吏,布政四方矣!”
看着这份沉甸甸的奏报和那幅详尽的舆图,刘云知道,彻底消化夷州的时机,已经成熟!单纯的军事占领和据点建设,已无法满足这片广阔土地的未来发展需要。
“奉孝,公达,子布,你们看。”刘云指着地图,目光灼灼,“夷州轮廓已清,顽敌已靖。是时候将其真正纳入治下,设官立制,化地为郡了!”
郭嘉轻摇羽扇,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主公所言极是。仅靠军管,非长久之计。当仿扬州旧制,设立郡县,派遣官吏,编户齐民,征收赋税,推行教化,方能使夷州真正成为主公稳固的后方与粮仓。”
荀攸沉稳补充:“观此舆图,夷州地势狭长,可依其地理,划分数郡。北部之‘镇夷城’可为首府,另需在西部、东部、南部及中部腹地,择选要冲,兴建新城,形成掌控全岛之网络。”
张昭也点头赞同:“需选派老成干练之臣,总揽夷州政务。其地新附,民情复杂,首任长官至关重要。”
刘云沉吟片刻,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一直沉稳务实的顾雍身上:“元叹!”
顾雍闻声出列,拱手道:“雍在。”
“你性情沉稳,精通政务,处事公允,更兼熟悉扬州新政。”刘云看着他,郑重说道,“我意,任你为夷州都督,总揽夷州一切民政事务!着你即刻挑选一批精干吏员,携带律法典籍、农书工册,随下一批船队前往夷州赴任!”
顾雍身躯微微一震,显然明白此任之重,但他并未推辞,深吸一口气,肃然应道:“蒙主公信重,雍必竭尽心力,梳理夷州政务,推行教化,安定民心,使夷州成为主公最稳固之基业!”
“好!”刘云赞许道,随即又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上面几个被甘宁标注为“适宜建城”的地点划过,“传令甘宁!命其以海军为辅,配合元叹,依图所示,在夷州西部临海处建‘安夷城’,控扼西部沿海;在东部寻良港建‘靖海城’,以为东海屏障;在南部平原建‘抚南城’,镇守南疆;在中部腹地枢纽建‘定中城’,沟通四方!连同原有之‘镇夷城’,五城并立,构成治理夷州之骨架!”
命令随着快船迅速传向夷州。当甘宁接到刘云的命令和顾雍即将到来的消息时,他正站在“镇海号”的舰首,眺望着已然气象一新的“镇夷城”。他摩挲着命令文书,对身旁的周泰笑道:“幼平,看来咱们这舞刀弄枪的活儿快干到头了,主公要派文官来治理了。也好,这筑城安民的细致事,某家还真不太在行。”
周泰默默点头,看着港口内外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远处阡陌纵横的田野,沉声道:“此地,已非当初荒岛。”
数月后,顾雍率领的庞大文官团队抵达夷州。甘宁、周泰亲自到港口迎接。双方见面,甘宁虽对交出行政权略有感慨,但他深知大局,与顾雍交接十分顺利。顾雍带来的不仅仅是官吏,还有一整套成熟的行政体系、律法条文和大量的文化典籍。
在顾雍的主持和甘宁海军的大力配合下,夷州的建设进入了全新的阶段。“安夷”、“靖海”、“抚南”、“定中”四座新城,按照统一的规划和较高的标准,在选定的地点同时破土动工。来自扬州的工匠指导,流民和部分归化的土着作为主要劳动力,海军负责物资运输和安全护卫。一座座城池以惊人的速度在夷州大地上拔地而起,虽然初建简陋,但规划合理,功能齐全,具备了成为区域中心的潜力。
与此同时,顾雍展现出其卓越的治理才能。他首先在已控制的区域推行编户齐民,登记造册,厘清田亩。接着,将扬州成熟的屯田制度引入,大规模开垦荒地。夷州土地的肥沃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在充足的水热条件下,稻米竟能达到一年三熟!当第一批金灿灿的稻谷收获时,整个夷州都陷入了丰收的喜悦。一船船满载新粮的运输船,开始源源不断地从“定夷港”启程,返回扬州。这些来自海外的粮食,极大地缓解了扬州因人口增加和军队扩编带来的粮食压力,张昭看着仓廪中日益充盈的粮储,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然而,惊喜远不止于此。就在“安夷城”建设过程中,有随军工匠在附近溪流中淘洗沙石时,意外发现了闪烁的金沙!消息上报后,顾雍立刻意识到重要性,派出专人沿溪流溯源勘探,最终在中央山脉的支脉中,发现了一处储量惊人的大型金矿脉!
当这个消息连同第一批提炼出的、黄澄澄的金锭被蒋钦带回舒城,呈到刘云面前时,即便是以他的心性,也忍不住心跳加速。刘云拿起一块沉甸甸的金锭,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和耀眼的光芒,深吸了一口气。
“天佑我也!”刘云朗声大笑,“夷州,真乃宝岛也!不仅沃野千里,更蕴藏如此财富!”
郭嘉把玩着金锭,眼中精光闪烁:“主公,有此金矿,我军资无忧矣!无论是打造兵甲,还是赏赐将士,皆可从容应对!”
荀攸也抚须道:“金矿需严密控制,可设专属矿监,由可靠之人负责开采、护卫与运输。”
刘云当即下令,在夷州设立“金矿监”,由顾雍兼领,调派精锐士卒护卫矿场,招募可靠工匠进行开采。
而周泰,则继续扮演着“定海神针”的角色。他的军队不再主要用于征伐,而是分成小队,在五城之间及更偏远的区域进行常态化巡逻,清剿极少数躲入深山的顽固分子,维护商路和屯田区的安全,震慑任何可能的不轨之心。在绝对的武力保障、日益改善的生活以及看到汉人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如粮食增产、盐铁、医疗)面前,夷州土着的抵抗意志彻底瓦解,认同感与日俱增。许多土着青年甚至主动要求加入周泰的巡逻队,或者学习汉人的农耕和手工业技术。
当又一年春天来临,蒋钦再次从夷州返回,带来的不再是战报或求援信,而是顾雍亲笔书写的第一份《夷州治理年报》以及甘宁、周泰联合用印的《夷州靖安报告》。年报上详细记录了夷州五城的人口、垦田面积、赋税收入(包括粮食和黄金)、案件处理等各项数据,虽与扬州本土尚有差距,但已然呈现出一派井然有序、蓬勃发展的气象。靖安报告则明确表示:“夷州全境安宁,道路畅通,民皆归附,无复兵戈之忧。”
刘云仔细翻阅着这两份报告,脸上终于露出了彻底放松的笑容。历时近两年,投入无数人力物力,这片远离大陆的宝岛,终于彻底匍匐在他的脚下,成为了刘云治下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海外领地,一个资源丰饶、位置关键、完全听命于刘云的战略大后方!
“传令!”刘云掷地有声,“嘉奖夷州所有文武官员及有功将士!顾雍、甘宁、周泰、蒋钦等,皆记大功,赏赐加倍!”
站在舒城的最高处,刘云仿佛能跨越重洋,看到夷州五城巍然屹立,看到田野里金黄的稻浪,看到港口中穿梭的舰船,更看到了那深山之中流淌的黄金与已然融入这片土地的、属于刘云的秩序与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