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残破的城垣在晨曦中显露出劫后余生的轮廓,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焦糊与血腥气。刘云踏着满是碎石瓦砾的道路,走向临时作为陈王行辕的郡守府。乌骓马的铁蹄踏在破碎的青石板上,发出格外清晰的声响,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府内,父亲刘宠半靠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比昨日城头血战时好了许多。左臂的伤口已被医者重新妥善包扎。见到刘云进来,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刘云连忙快步上前,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父王,伤势未愈,快躺好。”
刘宠依言靠回引枕,目光复杂地在刘云脸上停留片刻,那眼神里有欣慰,有骄傲,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云儿,昨日……多亏你部将及时赶到。”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此乃儿臣分内之事。”刘云在榻前的胡床上坐下,看着父亲苍老憔悴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父王受苦了。陈国军民,皆忠勇可嘉。”刘宠屏退左右,小声对刘云说道:“还记得那日你和我说的景像,我还没放心上,不想现在一语成谶。”他又缓缓摇头,目光望向窗外那片被战火蹂躏过的天空,长叹一声:“黄巾一起,天下板荡。汉室四百年江山,何曾想过会有今日?张角妖言惑众,竟能聚众百万,荼毒八州……这朝廷,这天下……”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忧虑与失望,却沉甸甸地压在刘云的心头。
刘云知道他未尽之意。黄巾之乱绝非偶然,它是积压了数十年的社会矛盾总爆发。宦官专权,外戚干政,土地兼并,民不聊生……这些,父亲身为宗室,身处局中,看得比刘云更清楚,感受也更深切。
“父王,”刘云斟酌着词语,缓缓道,“乱世已至,非一日之寒。然,正因如此,才更需有人挺身而出,扶危定倾。儿臣在庐江,虽只一郡之地,亦愿尽绵薄之力,保境安民,匡扶社稷。”
刘宠转回头,深深地看着刘云,那双阅尽世情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有此志,为父……甚慰。只是前路艰险,一定要步步为营。”他意有所指,却并未明言。刘云安慰他道:“父王放心,时机不到我是不会走那一步的。”
就在刘云们父子二人这番浅谈,触及天下时局核心却未深入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室内的沉寂。
“报——!紧急军情!”一名庐江斥候风尘仆仆地冲入府内,单膝跪地,声音因急切而略显尖锐,“主公!朝廷方面最新战报!”
刘云与父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讲!”刘云沉声道。
斥候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禀报:“灵帝已遣北中郎将卢植,领副将宗员,率北军五校士北上,负责冀州战线,与张角主力周旋!”
卢植出马了!刘云心中微动。“同时,”斥候继续道,“左中郎将皇甫嵩与右中郎将朱儁,各领一军,统辖五校、三河骑士及新募精兵,合计四万余人,南下讨伐颍川黄巾!朱儁将军上表,招募下邳孙坚为佐军司马,孙坚已带同乡里少年及募得商旅、淮泗精兵千余人,出发与朱儁军汇合!”
孙坚!江东猛虎也出笼了!历史的车轮正在滚滚向前。
然而,坏消息接踵而至:“但……但前方战事不利!庚子日,南阳黄巾张曼成攻杀太守褚贡,响应张角!四月,朱儁将军率部与黄巾波才部接战,初战失利,被迫撤退!如今,皇甫嵩与朱儁二将军合兵一处,退守长社县城!波才率大军尾随而至,已将长社团团围困!据悉,汉军人少,初战新败,士气……士气甚是低落!”
“什么?!”刘云猛地从胡床上站起,体内《霸王决》的内息因情绪波动而微微加速。长社被围!皇甫嵩和朱儁危矣!这两人可是目前朝廷在颍川战场上的绝对主力,若是他们被波才歼灭,整个豫州,乃至司隶,都将门户大开!届时,洛阳震动,天下局势将彻底崩坏!
父亲刘宠也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褪尽:“皇甫义真和朱公伟竟被困于长社?波才贼势竟如此浩大?”
刘云眉头紧锁,在室内快速踱步。脑中飞速运转,结合着他所知的历史碎片和眼前严峻的现实。长社之围,历史上皇甫嵩最终以火攻之计大破波才,但那是建立在汉军能坚守住的前提下!如今汉军新败,士气低落,兵力处于绝对劣势,能否支撑到施展计策的那一刻,还是未知数!一旦长社城破,皇甫嵩、朱儁殉国,后果不堪设想!
“云儿,你……”刘宠看着刘云凝重的脸色,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
刘云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向父亲:“父王,长社危在旦夕!皇甫、朱二位中郎将乃国之柱石,长社若失,则豫州不保,司隶危矣!届时黄巾兵锋可直指洛阳!儿臣……必须去!”
“可你麾下兵马,经过连番征战,又分兵驻守江北,还能有多少战力?波才拥兵数万,气势正盛……”刘宠担忧道。
“正因其气势正盛,才需迎头痛击!”刘云语气斩钉截铁,“我庐江军虽经战阵,但士气正旺,可堪一战!且波才围城,必生骄怠,此正可乘之机!若能与长社城内官军里应外合,未必不能破敌!”
刘云不再犹豫,转身对侍立门外的亲兵下令:“即刻召集奉孝、公达、公明、汉升、恶来前来议事!”
“诺!”
很快,郭嘉、荀攸、徐晃、黄忠、典韦五人匆匆赶到。刘云将斥候情报简明告知。
郭嘉听完,眼中精光闪烁,轻轻击掌:“主公,此乃天赐良机!亦是巨大风险!救援长社,若成,则主公之名将响彻天下,于朝廷、于大义,皆占尽先机!但若败……”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荀攸沉吟道:“波才势大,不可力敌。然其围城,兵力分散,且新胜而骄,防备必有疏漏。我军当速进,趁其立足未稳,寻隙击之。或可与城内约定信号,里应外合。”
徐晃抱拳,声如洪钟:“主公,末将愿为前锋!波才贼子,昔日江北未竟全功,此次定要将其彻底击溃!”
黄忠抚须,战意盎然:“末将之箭,正欲再饮贼酋之血!”
典韦更是瓮声瓮气地吼道:“主公下令吧!俺的大戟早就想会会那波才了!”
看着麾下这群摩拳擦掌、毫无惧色的将领和谋士,刘云心中豪气顿生。风险固然存在,但机遇更大!“好!”刘云目光扫过众人,决然道:“传令全军,即刻拔营!目标,颍川长社!”
刘云转向榻上的父亲,深深一揖:“父王,陈国初定,尚需安抚。儿臣留下部分粮草药材,助父王恢复民生。救援长社,刻不容缓,儿臣这便出发了!”
刘宠看着刘云,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和一句叮嘱:“去吧……万事……小心。定要……平安归来。”
刘云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出行辕。
府外,阳光正好。乌骓马被亲兵牵来,似乎感受到即将再次奔赴战场,兴奋地打着响鼻。刘云翻身上马,接过亲兵递来的破军戟,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心神愈发凝聚。
郭嘉、荀攸已翻身上马,徐晃、黄忠、典韦各自统领部属,数千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庐江精锐已然列队完毕,虽然面带疲惫,但眼神中却燃烧着昂扬的战意。
刘云举起破军戟,直指西北长社方向,声音穿透云霄:
“全军听令!兵发长社,驰援官军,破黄巾,卫汉室!”
“破黄巾!卫汉室!”数千将士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乌骓马长嘶一声,率先冲出。身后,钢铁洪流再次启动,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向着那片正被战火浓烟笼罩的颍川大地,疾驰而去。长社,刘云来了!波才,你的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