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长办公室。
赵达功放下手里那沓厚厚的《斗破》新稿子,咂吧咂吧嘴,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意犹未尽。
但不得不说,林宇那小子,是真的有意思。
没看见钱的时候,你是谁。
看见钱的时候,您看人真准。
尤其是,罗松刚才绘声绘色地学着那小子的语气,打包票说“您升职加薪的事情,包在我身上”的时候。
那股劲儿…
啧啧。
要是让林宇知道,他信誓旦旦要“罩着”的罗主任,升不升职,最后还不是得自己这个省长点头,那小子会不会当场气得提刀砍人?
想到那场景,赵达功就忍不住想笑。
太有乐子了。
他顿了顿,看向自己的秘书。
“你承诺给他的稿费怎么解决?”
罗松躬着身子,一脸藏不住的兴奋。
“赵省长您放心,汉江的达康市长那边已经联系妥当,随时可以打款。”
赵达功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二十万,会不会太多了?”
罗松赶紧解释。
“不会,省长。我打听过了,达康市长那边把《斗破》的出版和连载搞得声势浩大,在全省都卖疯了。这二十万,只是其中一个零头。”
“所以…”
所以,李达康那头老狐狸,还赚了大头。
赵达功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他拿起那沓稿子,心里痒痒的。
赶紧回去,让老婆子别睡了,一起熬夜追更!
…
夜深了。
奥迪车行驶在返回江城的高速公路上。
车里很安静。
林宇靠在后座上,很不开心。
非常不开心。
他就想不明白。
真的想不明白。
辞职下海,赚他娘个小目标。
怎么就他妈的这么难!
好不容易从江城那个坑里爬出来,以为到了汉江能喘口气,结果又被一脚踹到省里。
到了省里,他都准备彻底摆烂了。
眼看着辞职信就要递出去了,一个亿美金的奖金就在眼前晃悠。
结果呢?
北山那块鸟不拉屎的破地,他闭着眼睛随便一指。
都能他妈的指出一座金山!
还附赠一个水库!
这叫什么事?
这不是老天爷追着喂饭。
这是阎王爷在催命!
江城市常务副市长。
常务。
常务,常务,经常干活,永无宁日!
市长动动嘴,常务跑断腿。
一想到这,林宇看着窗外,只觉得前路无光。
他觉得自己不是去上任,是去上刑场。
身边的梁文源,笑得越开心,他就越发觉得瘆人。
林宇把头靠在车窗上,一动不动。
算了。
毁灭吧。
赶紧的。
倒是梁文源,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那副死了爹妈的表情,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脸上都快绷不住笑了。
跑?
小王八蛋,还想跑?
往哪里跑!
腿给你打断!
梁文源心里冷笑。
他好不容易才从赵省长那里,把这宝贝又请回了江城。
这小子走到哪儿,钱就跟到哪儿,必须得留在江城。
想从他手里溜走?
门都没有,窗户都给你焊死!
你就乖乖地,老老实实地,跟着我回江城,给江城的发展做贡献吧!
梁文源看着林宇那张丧气的脸,笑得更开心了。
辞职?
想屁吃!
老子当年把你从科员提到副主任,再提到主任。
现在,你成了副市长,回来当我的副手。
这叫什么?
这叫缘分!
这叫命中注定你要给我梁文源当牛做马!
梁文源越想越得意,甚至想哼个小曲儿。
他清了清嗓子,温和地开口。
“小林啊,别有压力嘛。”
“回到江城,这就是你家。”
“你以前的那些老同事,李大头,王建国他们,可都想着见你呢!”
林宇眼皮都没抬一下。
回家?
我回你妈的家。
还李大头,王建国。
那帮老油条,以前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喊一声林主任。
现在老子是常务副市长了,他们不得跪下来喊爹?
没意思。
太没意思了。
他现在只想搞钱。
二十万!
罗松答应的二十万稿费,是他现在唯一的念想。
只要钱到账,当牛做马就当牛做马吧。
反正已经这样了。
还能更糟吗?
车子下了高速,驶入江城市区。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
林宇看着窗外,却觉得陌生。
这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可以随时抽身离开的江城了。
这里,是他要被困住的地方。
奥迪车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开向了市府大院。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市府大楼却灯火通明。
车子在主楼前停下。
副驾驶的秘书立刻下车,一路小跑着过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股属于江城夜晚的微凉空气涌了进来。
“小林市长,到了。”
梁文源拍了拍林宇的胳膊,脸上是藏不住的笑。
“下来吧,你看,同志们多热情,都等着迎接你呢。”
林宇麻木地下了车。
他一抬头。
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市府大楼的台阶上,黑压压地站了一片人。
为首的,正是他熟悉的几个面孔。
市政府秘书长,李大头。
市委办主任,王建国。
还有几个局的一把手。
他们身后,是更多他叫不出名字,但看着眼熟的各部门干部。
所有人都没睡。
所有人都在这里等着。
林宇看过去时。
以李大头和王建国为首,所有人,齐刷刷地朝他鞠了一躬。
动作整齐划一。
紧接着,是一阵齐声呐喊,声音里满是激动和敬畏。
“欢迎小林主任,回江城指导工作!”
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林宇站在车边,看着台阶上那些激动到脸庞涨红的,他曾经的同事,甚至是他曾经的上级。
他脑子嗡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