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嘉班寨的木栅栏染成金红色时，努尔哈赤终于坐在了尼堪外兰的大帐篷里。帐篷里的狼藉已经清理干净，那张被掀翻的桌子重新摆好，上面放着缴获的账簿和几张皱巴巴的信纸 —— 是尼堪外兰写给抚顺关李进忠的求援信，墨迹还没干透，字里行间满是 “建州努尔哈赤叛乱”“求朝廷出兵镇压” 的慌乱。
“少主人，这信怎么办？” 额亦都把信纸递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要是李进忠看到这信，说不定真会派明朝士兵来。”
努尔哈赤接过信纸，扫了几眼，突然笑了：“他越是求，李进忠越不会管。你想，尼堪外兰连自己的寨都守不住，还想让明朝为他出兵？李进忠巴不得咱们和他互相牵制，怎么会帮一个没用的人。”
说着，他把信纸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火盆里。火苗 “腾” 地窜起，把信纸烧成灰烬 —— 这不仅是烧一封求援信，更是烧断尼堪外兰最后的 “靠山幻想”。
此时，帐篷外传来安费扬古的声音：“少主人，粮食和武器都清点完了，流民也安置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努尔哈赤站起身，跟着安费扬古走出帐篷。寨子里已经没了白天的混乱，投降的流民被分到了临时搭起的草棚，有的在帮忙搬运粮食，有的在清理栅栏外的壕沟，脸上没了之前的惶恐，多了几分安稳。栅栏旁边，五把黑黝黝的火铳被整齐地摆放在一起，旁边是二十多把磨得锃亮的铁刀，还有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麻袋 —— 里面装着三百石粮食，足够他们和新归附的流民吃上好几个月。
“这些火铳会用的人不多，得找个时间琢磨琢磨。” 安费扬古指着火铳，语气里带着好奇，“听说这东西能隔着老远打死人，要是咱们能学会用，以后打仗就更有把握了。”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流民身上 —— 有个年轻的流民正帮着老工匠修补栅栏，动作麻利，眼神专注。他想起之前听额亦都说过，这流民叫穆尔哈齐，以前在明朝边境的铁匠铺当过学徒，会打造简单的铁器。
“穆尔哈齐，你过来一下。” 努尔哈赤喊道。穆尔哈齐愣了一下，连忙放下手里的锤子，快步走过来，拘谨地行了个礼：“首领，您叫我？”
“你会打造铁器？” 努尔哈赤问道。穆尔哈齐点了点头：“回首领，以前跟着师傅学过几年，能打些锄头、镰刀，也能修补刀枪。”
“好。” 努尔哈赤笑了，“以后你就负责打理这些武器，再找几个手脚麻利的流民，跟着你学打造铁器。咱们建州要想变强，不能只靠缴获，还得自己能造东西。”
穆尔哈齐眼睛一亮，激动得连连磕头：“多谢首领！我一定好好干，绝不让您失望！”
看着穆尔哈齐跑去召集人手，努尔哈赤心里有了更清晰的打算：嘉班寨不能只当临时据点，要把这里变成建州的 “粮仓” 和 “武器坊”，一边种地囤粮，一边打造武器，还要联络周边的苏克苏浒旧部，让更多人知道 —— 建州回来了，跟着建州有饭吃、有安稳日子过。
可没等他把计划说出口，寨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何和礼带着几个探哨快步跑过来，脸色有些凝重：“少主人，不好了！尼堪外兰的亲信带着几十个人，在寨外的山路上徘徊，好像想趁机偷袭！”
努尔哈赤心里一紧，快步走到寨门口，顺着何和礼指的方向望去 —— 远处的山路上，果然有几十个黑影在来回走动，手里拿着刀枪，时不时朝着寨子里张望。他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尼堪外兰逃到鹅尔浑寨后，派回来想夺回嘉班寨的，要是不彻底解决，以后肯定会不断来骚扰。
“不能让他们在这里捣乱。” 努尔哈赤回头对额亦都说，“你带十个身手好的人，从寨后绕过去，悄悄摸到他们后面；何和礼，你带五个人，在寨门口的草丛里埋伏，等他们靠近，就放箭吸引注意力；安费扬古，你带着剩下的人，守在栅栏后面，要是他们冲过来，就用石头砸他们。”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额亦都带着人悄悄绕出寨后，何和礼则带着人钻进了寨门口的草丛，安费扬古让人搬来石头，堆在栅栏后面，做好了防御准备。
没过多久，山路上的黑影朝着寨门口走了过来，脚步轻得像猫，显然是想趁天黑偷袭。他们走到离寨门还有五十步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观察寨子里的动静。
“放箭！” 何和礼低声下令。五支箭同时射出，精准地落在黑影前面的地上，溅起一阵尘土。黑影们吓了一跳，连忙举起刀枪，警惕地朝着四周张望。
就在这时，额亦都带着人从后面冲了出来，手里的铁刀朝着黑影们砍去：“建州援军到了！你们跑不了了！”
黑影们本来就心虚，听到 “援军” 两个字，顿时慌了神，转身就想跑。可没跑几步，就被何和礼带着人拦住了去路，前后夹击之下，没一会儿就有十几个黑影被打倒在地，剩下的要么扔下刀枪投降，要么朝着鹅尔浑寨的方向狼狈逃窜。
“少主人，抓住了五个活口，都是尼堪外兰的亲信！” 额亦都押着五个绑得结结实实的黑影走过来，语气里带着得意。
努尔哈赤走到黑影面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尼堪外兰让你们来干什么？他在鹅尔浑寨有多少人？”
其中一个黑影梗着脖子，不肯说话。努尔哈赤没生气，只是对着旁边的流民说：“你们看，这些人跟着尼堪外兰，不仅没饭吃，还要跟着他到处捣乱，现在被抓住了，还想硬撑。要是你们当初没投降，现在说不定也和他们一样。”
流民们纷纷点头，有的还对着黑影们指指点点：“咱们跟着首领有饭吃，你们跟着尼堪外兰有什么好？”
那个梗着脖子的黑影听了，脸色变了变，终于忍不住开口：“首领，我们是被逼的！尼堪外兰逃到鹅尔浑寨后，只剩下不到五十个人，还都是老弱病残，他怕您追过去，就逼着我们来偷袭，想把您困在嘉班寨……”
努尔哈赤心里一松，看来尼堪外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短时间内没能力再来找麻烦。他对着黑影们说：“你们要是愿意跟着建州，我就放了你们，给你们分土地、分粮食；要是还想跟着尼堪外兰，就继续在这里待着，等饿肚子吧。”
五个黑影对视一眼，都连忙点头：“我们愿意跟着首领！再也不跟着尼堪外兰了！”
当天晚上，寨子里燃起了篝火，流民们和建州的族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用新缴获的粮食煮的粥，聊着白天的战斗，还有对以后日子的期待。穆尔哈齐带着几个学徒，在篝火旁打造铁器，“叮叮当当” 的声音和众人的笑声混在一起，格外热闹。
努尔哈赤坐在篝火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满是感慨。两年前，他还是个寄人篱下的少年，连给祖父、父亲立个像样灵位的本事都没有；现在，他有了嘉班寨，有了粮食和武器，有了愿意跟着他的族人，还有了新归附的流民 —— 建州的根基，终于一点点扎下了。
“少主人，咱们下一步是不是要去打鹅尔浑寨，抓住尼堪外兰？” 额亦都凑过来，小声问道。
努尔哈赤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刚拿下嘉班寨，需要时间稳定，还要联络周边的苏克苏浒旧部，等咱们人多了、武器够了，再去鹅尔浑寨也不迟。”
他顿了顿，望着远处的星空，语气坚定：“而且，我想先去一趟抚顺关，见见李进忠。尼堪外兰总借着明朝的名义说事，我要让李进忠知道，建州才是能帮明朝稳定边境的人，不是尼堪外兰那种只会捣乱的小人。”
额亦都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他知道，努尔哈赤想的不只是报仇，更是建州的未来 —— 要让建州在辽东站稳脚跟，不仅要打败尼堪外兰，还要处理好和明朝的关系，还要团结更多的部落，这条路虽然长，但他们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篝火渐渐暗了下来，寨子里的人大多已经睡去，只有几个守夜的族人还在栅栏旁巡逻。努尔哈赤走到栅栏边，望着鹅尔浑寨的方向，心里默默说：“尼堪外兰，你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等我把建州建好，定会去找你，为爷爷和父亲报仇，为所有受你欺负的建州族人报仇。”
夜色里，嘉班寨的轮廓渐渐模糊，只有五把火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守护着建州的希望，也像是在预示着 ——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努尔哈赤和他的建州，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这场风暴中，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崛起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