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武松于军政堂上,力排众将“半路截杀”之请,更将那宋江、吴用当初是如何设下毒计,赚那“金枪手”徐宁家眷上山、逼其落草的腌臢龌龊之事一五一十尽数道来。
堂内众将听闻这等“卖友求荣、逼人太甚”的畜生行径,无不义愤填膺,瞠目结舌!
便是那“花和尚”鲁智深亦是气得哇哇大叫:“直娘贼的!洒家还道那宋江黑厮只是个贪图‘招安’的软骨头!却未曾想他竟是这等……这等连那江湖底线都不要的……无耻鼠辈!”
“双鞭”呼延灼更是听得浑身冰冷!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当初他那威风凛凛的“连环马”,便是踩着徐宁这堂堂禁军教头的前程与血泪,才被破去的!
宋江!吴用!这两个奸贼非但是害了秦明满门,更是毁了徐宁的一生!
他呼延灼与那徐宁本是同病相怜!皆是被这伙奸贼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棋子”!
堂内那股子冲天的杀气渐渐化作了无尽的鄙夷与……同情。
武松见众将之心已然明了,这才缓缓开口,定下了那与秦明“半路截杀”截然相反的计策。
“诸位兄弟。”武松的声音沉稳如山,“宋江此计毒在‘人心’。他要毁我‘仁义’之名;我等便要反治其人之身!”
“此战!”他猛地一按帅案,“我等便要‘服其心而夺其粮’!”
“粮,我二龙山要定了!”
“好!好一个‘服其心而夺其粮’!”闻焕章抚须而出,“主公高义!只是这徐宁终究是梁山泊之人,又有家眷为质,只怕不会轻易听我等劝说。若要‘服其心’,必先‘挫其锐’!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不错。”武松点了点头,那双虎目缓缓地落在了“双鞭”呼延灼的身上。
“呼延将军!”
“末将在!”呼延灼猛地出列,甲叶“哗啦”作响。
“此事,”武松沉声道,“非你莫属!”
呼延灼闻言,那张刚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激动,亦有一丝……迟疑。
“主公!”武松不等他开口,便已然按住了他的肩膀:“我知将军所虑。”
“你与那徐宁皆是朝廷旧将,同为东京禁军的顶梁柱,份属同袍,惺惺相惜!”
“你最知他那‘金枪班’教头的傲气;他亦最敬你这‘都统制’的威名!”
“旁人去了,即便是胜了,亦只是‘贼寇’胜了‘官军’,只会激起他的死志。”
“唯有你,呼延灼!唯有你这昔日的‘同袍’,在沙场之上堂堂正正地击败他!才能让他那颗高傲的心彻底……折服!”
“我命你!”武松的声音陡然拔高,“亲率我‘铁骑营’精锐三千!即刻出发,依时迁所探明的路线,伏于那险要谷地!”
“务必将那徐宁,人、粮一并给洒家拦下!”
呼延灼听闻此言,只觉得是热血沸腾!主公竟是将这等“攻心”的重任交付于他!这是何等的信任!
然他终究是沙场宿将,那股激动瞬间便被理智压了下去。
“主公!”他面露忧色,躬身一揖,“末将非是惧战!只是……只是那徐宁的‘钩镰枪法’乃是天下绝技!其枪出如电,诡异非常,专攻我等马军下三路!”
“那枪尖带钩,只一拖一拽,便能立时钩断马腿!战马一旦倒地,我铁骑精锐便尽成了那待宰的活靶啊!”
他那张刚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刻骨铭心的羞愧:“想当初……末将那引以为傲的‘连环马’大阵,便是……便是在这‘钩镰枪’之下折戟沉沙,全军覆没!”
“我这三千铁骑,若无破解之法……末将只恐即便胜了,也不能‘服其心’,反而折了主公的威名啊!”
堂内众将闻言亦是纷纷点头,那股子兴奋劲瞬间冷却了大半。
“钩镰枪”!这可是当年让梁山泊都束手无策的“大杀器”!
“哈哈……哈哈哈哈!”就在这满堂凝重之际,帅案之后的武松却是仰天大笑!那笑声充满了无尽的自信与豪迈!
“呼延将军!勿忧!”他猛地一拍帅案,“你所虑者,我武松岂能不早做准备?!”
“我既知他徐宁是因何上的梁山,自然也知他那‘钩镰枪’是何等厉害!”
“我二龙山既要以铁骑纵横天下!岂能被这区区‘钩镰枪’所缚手缚脚?!”
武松猛地转身,对着那屏风之后沉声喝道:“来人啊!”
“将那为呼延将军与‘铁骑营’备下的‘神物’……抬上来!!”
堂内众将皆是面面相觑!
只听得堂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数名军械坊的顶尖工匠,竟是抬着数副崭新无比的“马甲”入得堂来!
呼延灼定睛一看亦是微微一愣。
这并非那寻常用以冲锋陷阵的“铁叶连环甲”,而是数件由黑漆漆的、不知何物所制的……“软甲”!
只见那软甲样式古怪,并非通体防护,而是分作了数片,专护那战马的前胸、小腿、马腹等极易被那“钩镰枪”所伤的关键之处!
“主公……这……”
“将军,请看!”武松大步上前,抓起一片那护住马腿的“软甲”猛地抖开!
“此甲名曰——‘防钩软甲’!”他的声音充满了自豪,“乃我二龙山军械坊耗时两月,日夜赶制而成!”
“它,”武松将那软甲递与呼延灼,“外层用的是那自登州运来的最坚韧的熟牛皮,以桐油浸泡七七四十九日再行风干,坚韧异常,刀枪难入!”
“而其内里,”武松翻开夹层,“更是别有洞天!”
只见那内里竟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压的厚实棉麻,而在那棉麻之中更是夹杂着一层闪烁着寒光的……细密钢丝铁网!
“此甲看似寻常,实则‘软中带硬’,‘刚柔并济’!”武松冷笑道,“他那‘钩镰枪’虽是锋利,却也只在‘钩’、‘割’二字!遇上我这滑不留手的‘桐油牛皮’,便是无处着力!”
“便算是侥幸钩住,亦有那内里的‘棉麻铁丝’卸去其力!任他如何锋利,亦是休想洞穿分毫!”
“寻常刀砍箭射皆不能伤!他那‘钩镰枪’自是……无所畏惧了!”
“竟……竟有这等神物?!”呼延灼闻言已是大惊失色!
他这位识遍天下兵甲的宿将,此刻亦是被武松这闻所未闻的“奇思妙想”给彻底震撼了!
“主公!”他激动得双手都在发颤,“末将……末将可否一试?!”
“自然!”
呼延灼“噌”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他用尽了八成力气,狠狠地朝着那“软甲”便是一刀劈下!
“铛——!”一声闷响!那佩刀竟是被那坚韧的牛皮生生弹开!
呼延灼再不信邪,反转手腕,用那刀锋使劲去“割”!
只听得“滋啦”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那牛皮之上竟也只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哈哈哈哈!神甲!当真是神甲啊!”呼延灼在这一刻只觉得是通体舒泰!
那压在心头数年之久的“钩镰枪”梦魇,竟是在今日被主公如此轻描淡写地……破了!
“主公!”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那双虎目之中是那前所未有的敬服!
“主公!真乃神人也!竟是未雨绸缪,早已为末将破了这心腹大患!”
“主公放心!”他猛地一抱拳,那声音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有此神甲,莫说一个徐宁!便是十个,末将亦是有来有回!”
“好!”武松将他扶起,脸上却是再次一肃。
“将军,切记。”武松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赐你神甲,非是让你去杀徐宁。”
“你当记住,我等此战的真正目的——”
“‘服其心’为上!”
“‘夺其粮’为中!”
“‘伤其人’为下!”
“我要你堂堂正正地败他!更要光明磊落地敬他!”
“我要你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我要他亲眼看清他那‘仁义哥哥’的丑恶嘴脸!亦要他亲眼看清我二龙山的……磊落胸怀!”
“将军,你可明白了?!”
呼延灼闻言,那股子冲天的杀气缓缓收敛。
他看着武松那双坦荡而又充满了信任的眼睛,他这位昔日的朝廷都统制亦是想起了自己当初是如何被那高俅逼得走投无路……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主公的深意。这是一场收“心”之战!
“末将……”呼延灼重重地一揖到底!“领命!!”
当日,呼延灼领了那数百副“防钩软甲”,点齐三千“铁骑营”精锐,马裹蹄,人衔枚,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便出了卧虎关,杀气腾腾直奔那徐宁运粮的必经之路,伏击而去!
且说那“金枪手”徐宁,心中正是百般屈辱,领着那数百名换了官服的喽啰,打着“及时雨借粮”的旗号,一路之上倒也“借”得了那数十车沉甸甸的粮草。
他却是不知,一张专为他而设的天罗地网,早已在前方那险要的谷地之中悄然……张开了!
正是:巧匠精工制软甲,神机妙算破钩镰。服心夺粮行王道,义释金枪在此间。
欲知那呼延灼是如何伏击徐宁?
那“钩镰枪”绝技遭遇“防钩软甲”,又是何等光景?
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