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荣轩直视母亲的眼睛。“既然母亲看出来了，又何必明知故问。”
祝氏心口处绞着劲的疼。她面色惨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他：你！”
“母亲要说儿子不孝？想说我是个逆子？还是想指责儿子不够懂事？”
萧荣轩嘴边的讥诮一闪而过。“母亲，这些话您没说累，我都听累了。”
他神情冷峻，目光如矩。“我说过，我的亲事无需您操心。
无论我的妻子是贩夫走卒之女，还是世家贵女，我只娶我该娶之人。”
“这是你做为晚辈该有的态度？”祝氏目光复杂的盯着他的脸。
萧荣轩迎上她不甘、愤怒的视线，似一个无所畏惧的孩子。“母亲，您无权为难一个无辜女子。她与我身世相同，要看姨娘脸色生存。若是您能体会其中苦楚，就不该让她的生活雪上加霜。”
祝氏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我在你心中，就是这般恶毒之人？”
萧荣轩神色不改。“儿子并无此想。只是好心提醒。
也忧心母亲身体吃不消。毕竟府中尚有诸多事需要您操持。”
祝氏心底的苦涩一涌而上。这就是她的好儿子，句句嘲讽，字字诛心。
她在府中还有何位置？还有何事用得着她操持？自己不过担着虚名。
她的好儿子分明挖苦她，与其费心劳力为难沈知若，还不如将心思放在与阮氏的争斗上。
真是讽刺。这样的话，竟是从她怀胎十月的孩子口中道出。
萧荣轩看着她黯然失色的脸，没有一丝动容。“我想母亲一直没能理解孩儿心意，那我便同母亲最后说一次。
我的亲事，不劳您费心。
沈知若，谁也不能动。”
他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母亲，轻飘飘道：“还有一事劳烦母亲。”
祝氏全身都在发颤，抬眼看他。
“我与知若之事，希望母亲保密。儿子并不愿看到有人从中作梗。
倒不是处理不得，而是嫌麻烦。”
祝氏终于想明白了。“与沈知若的消息，是你故意放出风声的？为的就是阮氏为你们添一把火？”
萧荣轩毫无诚意的夸奖：“母亲不愧是侯府当家祖母，果然心思敏锐。”
祝氏心口堵得喘不上气。
“好！你好得很！只当我白养你一场！”
“这话严重了。若让旁人听去，定误会儿子做了大逆不道之事。
我们母子的名声，向来都是‘母慈、子孝’。”
祝氏看清了长子。他故意说‘母慈子孝’，是想告诉她这个母亲，因母不慈，故子无需孝。他们无和解的可能。
“荣轩，不管如何，我绝不会允放你娶沈家女！
不管是为侯府，还是为你。
她不配做侯府的主母！”既然如此，她只能用强势让他们分开。
萧荣轩整个人再次生出寒气。“她不配，母亲倒是配！
父亲除了与您为侯府延续香火时，可曾再多看您一眼？”
“啪！”
车内安静下来。
萧荣轩偏着脸。
半晌，舌尖擦过唇边，口中尝到一股腥甜。
祝氏无措的看着自己发抖的手。她张了张翕动的唇，一个字也说不出。
萧荣轩冷笑。“母亲该消气了吧？若是还不能消气，儿子还有半边脸。”
祝氏想说些什么，却听他说：“母亲只要记住我的话，不管是谁，休想拦了我要走的路。
我们母子不似仇人，可若是母亲执意要让我们变成仇人，儿子只能成全。”
祝氏听懂了他的威胁。若想搅了这门亲事，萧荣轩便与她是仇人。
她终是没顶住心口处的疼痛，昏了过去。
萧荣轩有一瞬慌张，欲倾身上前。
手停在半空缓缓成拳，又缩了回来。
“孙妈妈！母亲身体不适，回府！”
孙妈妈听到声音，赶忙上车钻进车内。
“夫人！”她惊慌扶着人，让人靠在自己身上。
“回府！快回府！”她声音颤抖着朝车外喊。
车夫调转马头，直奔侯府。
孙妈妈不敢问萧荣轩发生何事。她刚刚听到一些，但并未听全。只知他们母子又起了争执。
“世子，夫人她......她身子不好。”孙妈妈试图劝他。
萧荣轩并未看她们。“是不太好。故而让妾室掌家。
即使这样，她依旧休养不好吗？”
孙妈妈胸口似被气流堵住，失望的阖眼，生生压下为祝氏生出的委屈。
她心疼的看着祝氏，深感无力。
回到侯府，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府医为祝氏号脉许久，叹着气起身对孙妈妈道：“夫人是怒火攻心，我写个药方，让人三碗水煎成一碗，给夫人服下。连续服三日。”
他不着痕迹看了眼萧荣轩又道：“让夫人放宽心。万事不及身体。”
孙妈妈连连颔首。“我记下了，有劳您。”
府医出去写药方，孙妈妈跟了出去。
萧荣轩看着床上之人，心绪复杂。
孙妈妈吩咐完外面伺候的人，折回内室。
萧荣轩只叮嘱她一句便离开。
孙妈妈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叹气。
萧荣轩回到清念院，顾白已经在等他。
“世子，事情已办妥。人送到刑部大牢。无人发现。”
萧荣轩神色疲惫。“知道了。五皇子可有话？”
“五皇子请您晚些过府一叙。”
“好。去换顾武进来。我要去将军府接高老将军。你在府中守着。”
萧荣轩带着顾武去将军府接人。同高义一起的，还有二房嫡子高晨。
“萧世子。”高晨同他施叉手礼。
萧荣轩微微颔首。
如今金吾卫虽无实权，但官级还在。
高晨虽封了归德将军，但官级在金吾卫将军之下。
路程不算远，不足一炷香的工夫便到了刑部。
高义见到高岳第一眼没认出这人。
他转头深深看着萧荣轩，随即想到，萧荣轩也是皇命难违。
萧荣轩神色泰然，没有半分不自在。
高岳一只手臂脱臼，只能侧着身子躺在草堆上。头发披散，身上脸上无一好皮肉。“祖父......”他气若游丝唤着高义。
高晨上前，没有半丝嫌弃。“大哥。”他慢慢扶着人坐起，发现他没有力气，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高义眼中噙泪，一步一步走上前，脚下似有千斤重。
“高岳，你糊涂啊！白发苍苍的老将军，还是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