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想拦沈清柔已来不及，任凭她如何使眼色，沈清柔半点不得要领。
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将沈知若的事一吐为快。
待沈清柔道尽，才看清母亲不安的脸。
沈从安眼中滑过一丝惊讶与算计。良久，他问柳氏：“你们是说，沈知若那个逆女，纠缠定远侯府萧世子？”
柳氏摸不准他的心思，答得小心翼翼：“是，但都是空穴来风。从哪儿传出来，我们也不清楚。”
沈从安若有所思，倒是想问个详细，只怕柳氏也未可知。
这些年他越发怀念苏静柔。无论府中琐事还是与其他官员家眷相交，都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什么品级、身份送何样的礼，分寸掌握得极好。
不似柳媚儿，刚入府那几年，大小笑话不知闹出多少。
若非柳媚儿出手阔绰、自己官职摆在那儿，怕是没有贵人与她相交。
多年历练才算好些。这些年关于沈家传言未曾断过，若苏静柔还在，断然不会让此等事情发生。苏家女的学识与眼界，并非柳氏这等小门小户出身能比。
只可惜......
他微微叹息阖眼。
柳氏不敢出声。她知道，自己虽与当年的少年郎如愿做了夫妻，但这人早已变得极为陌生。不止阴晴不定，怒极时还会动手。例如她私自以沈夫人自居，例如她是外室的传言满京城飞时。
她见沈从安睁眼，忙移开目光。
沈从安离开，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们母女一眼。
柳氏望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发寒亦发苦。
沈从安让自己的心腹管家张福，亲自挑了个人去庄上一探虚实。
萧荣轩收到消息时，天色已黑。他亲自翻墙去寻沈知若。
高阳刚刚离开，他便进了柴房。
沈知若拍着胸口、惊魂未定。“怎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萧荣轩半拥着她坐下。“抱歉，事情太急。”
沈知若缓回神。“无妨。何事非让你亲自来？你是如何进来的？”
萧荣轩：“......”糟了，忘记告诉未婚妻自己会武。小姑娘不会多思吧？
“想不想出去看星星？”他碰了碰沈知若脸颊。
沈知若看着他，语气多少带了些揶揄。“为这事？”
萧荣轩当即否认。“当然不是，想你才来。”
每每此时，沈知若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在心里送他一记白眼。
萧荣轩将人拦腰抱起，吓得她本能抱紧人。“这是做什么？”
他笑而不答，带着人走出柴房来到墙边，轻松一跃出了围墙。
沈知若又险些惊呼。“你会武？”
“会些。忘记告诉你。”
沈知若眼中有那么一瞬，比星星还要亮。萧荣轩没有错过。
他一路带着人来到溪边。这里空旷，看得真切。两人并肩坐下。
沈知若望着天空，脸上鲜少露出少女的天真。“我还是第一次夜里来。”
萧荣轩将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夜里凉，仔细些。”说完又将人抱进怀中。
沈知若没有排斥，似乎已经逐渐习惯了他的亲密。
“你不会冷吗？”她问。
“不会。”他眼睛闪过狡黠。“若怕我冷，可以抱紧我。”
沈知若隔着衣衫都能感受他身上的热气。她才不傻。
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萧荣轩也不气馁，只管紧紧抱着人。
许久，他开口：“你父亲派的人很快就到。”
“我知道。”沈知若不甚在意。“明日才会到。想着明早去见你同你说。”
这次换萧荣轩吃惊。“尚书府有你的人？”
沈知若并不隐瞒，语气自若：“是母亲留下的旧人。”
“原来如此。”
沈知若同他解释：“从前我并不知晓，是她主动找到我。起初并未全信，直到她拿出母亲两样旧物，又说出只有我与母亲知晓的暗语。”
萧荣轩颔首。“岳母深谋远虑。”
沈知若嘟着唇害羞道：“别乱叫。”
萧荣轩脸上扬起笑意。“我可没乱叫，难不成又要反悔？”
沈知若小声嘟囔：“哪有反悔？”
萧荣轩目光热烈却温柔。“既不是反悔，叫岳母可有不对？”
“等......”沈知若想说，成亲以后再改。“等以后再唤也不迟。”她微微低着头，鸦羽般的眼睫 在瓷白肌肤上投下细影。
萧荣轩看得喉结滚动。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沈知若额头。
沈知若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心口处也跟着发热。
她不敢抬眼，明明有股不知名的情愫，正驱使她向眼前人靠近。
目光掠过萧荣轩肩头，上面不知何时沾了湿气。
指尖的温度透过单薄衣衫烙在肌肤上。
沈知若猝不及防的举动 ，难得让萧荣轩红了耳尖。
微风吹过，少女的青丝蹭过他的鼻尖，留下一缕白芷香。
山道蜿蜒，萤火虫在草丛间明明灭灭。
潺潺水声不绝，溪水在夜色中泛着碎银般的光。
许久，沈知若抬头，目光撞进萧荣轩灼热的视线里。
她想别开脸，却被萧荣轩轻轻捏住下颚。
目光再次相撞，她的心不受控制跳动着。
望着萧荣轩俊美的脸，突然有些愰神。
直到越来越近的热气靠近，她才回过神。
明明知道要发生什么，却鬼使神差的闭上眼睛。
一个轻柔如羽毛般的触碰落在她的唇上。
没有第一次的肆意，却带着无比的克制与珍视。
萧荣轩胸腔发烫，脑海中不合时宜想起他们的初遇，想起他们的第一个吻。
“知若。”他声音微哑，紧紧握住沈知若微凉的手。触到指尖薄薄的茧，那屋是常年执笔留下的印记。“七日后是你十六岁生辰。”
沈知若猛的抬头，眼中星河倒转。
萧荣轩已经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交到她手上。月白缎子上绣着缠枝莲。
沈知若盯着锦囊半晌。缓缓解开丝绳的瞬间，一枚羊脂玉坠滑入掌心。
玉上雕着精细的星图，背面刻着极小的小篆——长相思。
“我请玉匠照着《星经》所刻。萧荣轩声音发紧。“天琴座在这里。”他指着玉坠中央纹路。
沈知若突然将玉佩紧紧贴在胸口，眼泪砸在衣衫上。
她记起有一日，两人共读《星经》。那日她指着书页问萧荣轩：“这处像不像一把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