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储秀宫偏殿
时间:卯时三刻(清晨)
寅时未过,林翠翠已被宫女催促着捧了妆匣前往储秀宫。今日是祥嫔省亲前的梳妆大典,六宫皆盯着这场面。她指尖捻着自制的蔷薇胭脂,脑中却反复浮现昨日墙角听见的私语——“那丫头若真让祥嫔在万岁爷跟前得了脸,慎刑司的井底便是她归宿。”
晨雾未散,琉璃宫灯在廊下摇曳,映得青石板路泛起冷光。才跨进偏殿门槛,忽听“哐当”一声——祥嫔最爱的缠枝牡丹琉璃镜竟碎在地上,镜面裂痕如蛛网蔓延。
“好个刁奴!”大宫女玉蔻厉声指着林翠翠,“这镜子是万岁爷亲赐的贡品,你竟敢故意打碎!”
林翠翠心头骤冷。她分明距镜台尚有五步,分明看见玉蔻袖口掠过镜架的细微动作。殿内霎时跪倒一片,祥嫔端坐镜前,慢条斯理抚着翡翠护甲:“林姑娘,本宫知你手艺好,可这宫里的规矩……坏了大典吉物,该当何罪?”
冷汗浸透中衣。林翠翠强迫自己凝视镜中倒影——那裂缝恰好将祥嫔面容割裂成三瓣,倒像是……
“娘娘容禀。”她忽然叩首,“此非凶兆,乃是‘三花聚顶’之相!”满殿寂静中,她举起胭脂盒,“古籍载杨贵妃梳妆时亦有玉簪断裂,后得霓裳羽衣曲。民女愿以新研的碎金胭脂,为娘娘重现典故中的‘镜中叠影妆’。”
祥嫔眯起眼。她深知琉璃镜碎必是有人作梗,但这乡野丫头的机智反倒勾起兴致:“若妆成不得圣心?”
“民女自请剃发入寒山寺。”
妆刷蘸取胭脂时,林翠翠指尖微颤。这盒掺了金粉的胭脂本是为试验光影折射效果,未料竟成救命稻草。她以裂缝为界,左侧施朱红显雍容,右侧扫金橙添神秘,额间用黛笔勾出连绵纹路——现代立体修容术混着唐代花钿妆,碎镜映出三重潋滟容光。
辰时初刻,乾隆踏进储秀宫。祥嫔跪迎时袖摆翻飞,怀中突然滚落一枚龙纹香囊。林翠翠瞳孔骤缩——那正是三日前皇帝遗在漱芳园的旧物!
“爱妃何处得的香囊?”乾隆声线平稳,目光却凝在祥嫔异常明媚的脸上。
“臣妾…”祥嫔慌乱瞥向玉蔻,却见林翠翠忽然捧茶上前:“娘娘晨起还说要熏艾叶为香囊除旧气,可是要现在呈上?”
电光石火间,乾隆已拈起香囊细看。他记得清楚:这香囊丢失那日,唯有林翠翠在漱芳园修剪花木。此刻少女跪在光影里,鬓边沾着胭脂粉屑,袖口还染着调制金粉时的青黛痕迹。
“镜碎妆成,旧物新归。”皇帝忽然轻笑,“祥嫔今日的妆面,倒让朕想起孝贤皇后昔年试妆的《璇宫图》。”
满殿俱震。谁不知孝贤皇后是皇帝心头朱砂痣?祥嫔喜极谢恩时,乾隆却转身扶起林翠翠:“朕听闻你以茜草汁混珍珠粉制胭脂?明日送些到养心殿。”
当夜,林翠翠在值房拆开发髻,忽见妆台砚下压着半张宣纸。墨迹潦草却惊心——
“碎镜非偶然,香囊乃死局。慎刑司井中女尸腕带红绳,与汝相同。”
她猛地抚向右手。那根在现代夜市买的红绳手链,穿越后从未离身。
窗外忽有黑影掠过,妆台铜镜里映出半张模糊的脸——竟是白日帮她收拾碎镜的小太监福安!他唇瓣急动无声做口型,看形状是……
“哗啦!”值房门被踹开,慎刑司太监举灯涌入:“搜!有告发此屋私藏厌胜之物!”
林翠翠攥紧胭脂盒,盒底冰冷硬物硌入掌心——不知何时多出的银簪尾端,刻着上官婉儿惯画的兰草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