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在绝望的压力下,如同冰面上的裂纹,悄然蔓延。
“信任?回忆?老子现在只信手里的鱼叉!” 雷啸的怒吼在精神连接中震荡,她不再试图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信念”,而是将所有的焦躁与愤怒都倾泻在攻击上。攻势如狂风暴雨,却少了章法,多了破绽。
镜像雷啸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丝破绽。鱼叉如毒蛇出洞,穿过雷啸狂暴的矛影,直刺其肋下!快!准!狠!
“噗嗤!”
血光迸现!
雷啸身体剧震,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截没入自己身体的冰冷矛尖。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但也带来了更深的暴戾和……一丝被背叛般的愤怒?为什么风昊指出了方法,自己却因此受伤?
“雷啸!” 云希惊呼,不顾自身消耗,一道强效治疗之光跨越空间落在雷啸身上,暂时稳住了伤势。但就在她分心的这一瞬,镜像云希的能量束如同鞭子般抽来,狠狠击打在云希的后背。
“唔!” 云希向前踉跄一步,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守护他人的代价,是自己承受伤害。
“保护自己!云希!” 风昊看得目眦欲裂,但他被镜像风昊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消防斧的碰撞如同死神的鼓点,一下下敲在他的心头。
陈原看着雷啸溅出的鲜血,看着云希苍白的脸,听着风昊焦急的嘶吼,那冰冷的恐惧几乎将他的灵魂冻结。他看到了镜像陈原眼中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惊惶,但在这惊惶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嘲弄?
“不…不…放开我!” 陈原崩溃了,他不再试图去掰开那双手,而是手脚并用,疯狂地向后蹬踹,想要远离这个要掐死自己的“怪物”。他脱离了风昊试图维持的背靠背阵型,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本能地想要逃向看似安全的角落。
“陈原!回来!” 风昊心急如焚。阵型一散,各自为战,更是死路一条!
镜像陈原眼中精光一闪,抓住本体崩溃逃离的瞬间,空着的那只手猛地从腰间(一个模仿本体的、简陋的医疗包侧袋)摸出一片磨尖的贝壳,狠辣地朝着陈原的颈动脉划去!
完了!
风昊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云希的治疗还在冷却,雷啸自身难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蠢货!看清楚!那不是你!”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并非来自精神连接,而是来自雷啸那染血的喉咙!她不顾肋间的剧痛,将手中的鱼叉如同标枪般全力掷出!目标,不是任何镜像,而是——陈原脚下那片镜面般的海水!
“轰!”
鱼叉裹挟着雷啸所有的力量、愤怒以及那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守护”信念,狠狠扎入“镜面”!平静的海面被这股纯粹的力量炸开,破碎的“镜片”四处飞溅,强烈的冲击波将正要行凶的镜像陈原和崩溃逃窜的陈原本体同时掀飞出去!
这一击,毫无技巧,纯粹是违背她战斗本能的情感爆发!是为了救一个刚刚脱离阵型的“懦夫”!
镜像雷啸明显愣了一下,它的逻辑核心在计算这一击的意义和后续影响,那0.05秒的延迟,在此刻被放大!它没有同步这完全不符合战斗逻辑、源于同伴情谊的救援行为!
机会!
风昊福至心灵,他放弃了所有复杂的战术推演,将精神力化作最纯粹的声音,轰入每一个伙伴的意识最深处:
“就是现在!别想怎么赢!想你们为什么要赢!”
“雷啸!想想是谁在背后需要你守护!不是冰冷的武器,是活生生的人!”
“陈原!想想你没能救下的人!你想在这里再次留下遗憾吗?!”
“云希!你的光芒是为了治愈和温暖!不是和冰冷的复制品对耗!照亮我们!像你一直做的那样!”
他的声音,不再是命令,而是唤醒!唤醒他们内心深处,那些镜像永远无法复制的、独属于他们的灵魂烙印!
“吼——!”
雷啸的双眼瞬间赤红。守护…守护…云希治疗时的绿光,陈原配药时的专注,风昊推演时的冷静…还有…那个死在变异旗鱼口中的,“我命由我不由天”最后的疯狂…她不想再失去了!一股远比愤怒更磅礴的力量从她伤痕累累的身体里涌出,她甚至没有去捡鱼叉,合身扑向那个因延迟而出现瞬间凝滞的镜像,用最原始的方式——拳头、牙齿、头槌!展开了疯狂的攻击!镜像试图格挡,却发现自己无法完全模拟这种摒弃了技巧、纯粹由情感驱动的野兽般的战法!
陈原被雷啸那舍身的一掷和风昊的怒吼震醒。没能救下的人…雷啸重伤的躯体…云希嘴角的血…还有…那个在辐射酸雨中,他最终没能挽回的婴儿…“不!我不要!”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他看着那个拿着贝壳、同样爬起来的镜像,不再后退,反而猛地冲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自己”!他不懂战斗,但他懂得——不能让这个怪物,再去伤害他在乎的人!纠缠!死也不放手!
云希闭上了眼,不再去看那冰冷的镜像。她感受着雷啸沸腾的战意,感受着陈原决绝的勇气,感受着风昊指引方向的那份智慧与信任。温暖的笑容在她染血的嘴角绽放。她张开双臂,不再试图去抵消什么,而是将所有的“赋予”能量,化作最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守护”与“治愈”的信念,如同温暖的阳光,洒向她的伙伴们。
“活下去…我们一起…”
翠绿色的光芒大盛,不再是闪烁的对耗,而是稳定的、温暖的照耀!沐浴在这光芒中,雷啸感觉伤口在愈合,力量在回升;陈原感觉勇气倍增;风昊感觉精神力的恢复在加速!而镜像云希洒下的、试图抵消的光,却显得那么苍白、刻板,无法融入这由真实情感构筑的温暖领域!
“看到了吗?!” 风昊的声音带着无比的疲惫,却更有一种洞穿虚妄的清明,“它们没有我们的过去,没有我们的羁绊,没有我们想守护彼此的心!它们只是空壳!打破它们!”
战斗,在这一刻,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