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手的瞬间,风昊没有丝毫留恋,双脚在崎岖的岩层上猛地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上方疯狂冲去!
逃!
必须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片深渊!
然而,已经太晚了。
那两点幽冷的、如同深渊之眼的蓝光,牢牢锁定了他。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冰冷、愤怒、以及纯粹吞噬欲望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巨网,从下方兜头罩来!海水在这威压下变得粘稠,阻力倍增!
风昊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每一次搏动都无比艰难。推演天赋在极限压力下疯狂运转,试图寻找一线生机,但视野中代表生路的绿色路径正在被那庞大的蓝色能量场快速侵蚀、覆盖!
下方,那庞大的黑影开始动了。
不是迅猛的扑击,而是一种更加令人绝望的、带着猫捉老鼠般戏谑的…上浮。
它太大了!随着它的上浮,周围的海水被排开,形成恐怖的暗流和漩涡!风昊甚至无法“看”清它的全貌,只能感受到那遮蔽了下方一切视野的、如同移动山脉般的巨大阴影,以及那阴影所带来的、令人灵魂冻结的窒息感!
“吼!!!”
一声并非通过声音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低沉而充满毁灭意志的咆哮,如同次声波般横扫而过!
风昊周身的空气护罩应声破碎!海水巨大的压力瞬间作用在他身上,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液在墨色的海水中迅速晕开、稀释。
精神力和体力都在飞速消耗!照这个速度,他根本不可能在对方追上之前返回水面!
木筏上,雷啸通过那根连接陈原的绳索,已经将拼命游回来的陈原拖上了木筏。陈原几乎虚脱,脸色惨白如纸,蜷缩在木筏上剧烈咳嗽,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但他立刻看向海面,寻找风昊的踪迹。
当他看到那片海域下方那如同噩梦般缓缓上浮的庞大阴影,以及阴影前方那个渺小的、正在拼命挣扎上浮的身影时,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风昊!”雷啸目眦欲裂,她能看到风昊上浮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甚至开始被下方的暗流拉扯着,有下坠的趋势!
“妈的!”雷啸怒吼一声,再也顾不得风昊之前的指令,抓起身边几根特制的、顶端绑着爆炸物(利用之前收集的易燃油脂和特殊矿物粉末简单制作)的投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片阴影与风昊之间的海域,狠狠投掷过去!
她不是要攻击那霸主,那无异于螳臂当车。她是要制造混乱!用爆炸的冲击波和光芒,干扰那霸主的感知,为风昊争取哪怕零点一秒的时间!
“轰!轰!轰!”
几声沉闷的爆炸在水下接连响起,火光短暂地照亮了那片黑暗,激荡起混乱的水流和大量气泡!
这突如其来的干扰,似乎真的起到了微弱的效果。
那锁定风昊的恐怖意识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凝滞。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瞬!
风昊眼中寒光爆射!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和闪避,将剩余的全部精神力孤注一掷地注入双腿,如同点燃了最后的推进器,身体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撕裂粘稠的海水和恐怖的威压,向上猛地一窜!
同时,他腰间那装有“凝神贝”的袋子,因为剧烈的动作和外部压力,破裂了一道缝隙!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月华珍珠的纯净精神能量,逸散了出来!
这丝能量,对于下方的深海霸主而言,或许微不足道,但却像是一滴落入滚油的水珠,瞬间引发了更加狂暴的反应!
那霸主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它那缓慢上浮的姿态陡然改变,一道巨大无比的、如同巨蟒般的阴影触手(或者是其他什么器官),带着撕裂海水的恐怖声势,从下方猛地抽击而来!目标,正是风昊!
速度快到超越了风昊此刻推演的极限!
躲不开了!
风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在这一刹那,他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他猛地将怀中那枚刚刚得手、还带着冰冷海水和一丝血腥气的“凝神贝”,用尽最后力气,朝着上方木筏的方向,奋力抛去!
“接住!”
他的吼声被海水和咆哮淹没。
与此同时,那道巨大的阴影触手,结结实实地抽打在了他原本的位置!不,是抽打在了他因为抛出凝神贝而未能完全避开的左半身!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即便在海水中也显得如此刺耳!
风昊的左臂和左侧肋骨不知道断裂了多少根,剧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他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上方翻滚、抛飞,口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在海水中拉出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红痕!
“风昊!!!”
木筏上,雷啸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她看到了风昊如同破布娃娃般被击飞的身影,看到了那弥漫的血色!她不顾一切地想要跳下去,却被刚刚缓过一口气的陈原死死抱住!
“别去!送死啊!”陈原哭喊着。
也就在这一刻,被风昊拼死抛出的那枚“凝神贝”,划出一道弧线,恰好落在了木筏边缘!
雷啸一把抓起那枚还带着风昊体温和鲜血的贝壳,看着下方那缓缓收回触手、幽蓝巨眼冷漠注视着一切的恐怖阴影,以及那个在血水中无力漂浮、生死不知的身影,她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无边的暴怒和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
而一直茫然坐在木筏中央的云希,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到了。她无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雷啸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递过来的、那枚染血的珍珠。
珍珠入手温润,那纯净的精神能量缓缓渗入她的指尖。
云希茫然地看着手中这枚散发着柔和光晕、却沾染着刺目鲜红的珠子,又看了看海面上那片逐渐扩散的血色,以及血水中那个模糊的、正在缓缓下沉的身影。
她的眉头,第一次,因为超越了茫然之外的情绪——一种剧烈的、源自未知深处的刺痛与恐慌——而紧紧蹙起。
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空洞的眼角滑落。
混入了珍珠上,那尚未干涸的鲜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