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折叠的迷宫尚未完全穿越,那光怪陆离、违背常理的景象依旧在四周无声地扭曲、变幻。风昊依靠着与【第三印记】危险的共鸣,勉强指引着木筏在空间的褶皱间蹒跚前行,每一次微小的“跳跃”都消耗着他巨额的心神,并让那印记的烙印在他灵魂中刻得更深一分。
就在木筏穿过一片如同破碎镜面般、折射出无数扭曲倒影的海域,暂时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气泡”区域时——
一道冰冷、绝对、不带有任何情感色彩的信息流,如同早已设定好的程序,精准地灌入了包括风昊在内,所有幸存者的意识深处:
【规则通告:生命交换协议(临时)已激活。】
【条款一:个体可自愿永久性割让部分‘生命值上限’或‘预估寿命’,指定目标个体将瞬间恢复等比例生命值\/状态。】
【条款二:个体可自愿永久性折损‘天赋潜力’或‘灵魂本源’,换取一次性规则级力量加持(强度与代价成正比)。】
【条款三:交易自愿,规则公证,不可逆。】
【提示:善用此协议,或可于绝境中,觅得一线生机。】
没有预兆,没有选择。
一个赤裸裸的、将生命与力量明码标价的血色天平,就这么突兀地、残酷地,悬在了每一个挣扎求生的灵魂面前!
几乎在这规则信息落下的瞬间,风昊眼中,雷啸、云希、陈原三人的头顶,那原本只是模糊感应的生命气息,骤然凝聚成了清晰无比的、半透明的绿色生命值条!甚至连他们自身的状态,也以一种冰冷的数据形式反馈到意识中:
【风昊:生命值 67\/120(虚弱,精神负荷过重)】
【雷啸:生命值 89\/150(轻伤,左臂旧伤未愈)】
【云希:生命值 45\/85(重伤未愈,生命本源受损)】
【陈原:生命值 101\/101(健康,精神紧张)】
数据化世界,与生命交换协议,同时降临!
“这……这是什么?!”陈原惊恐地看着同伴头顶那跳动的绿色血条,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身体。
雷啸独眼猛地收缩,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左臂那处旧伤对应的血条部分,颜色略显暗淡。更能“看到”云希那短得令人心揪的血条,以及风昊那明显低于正常值的生命数值。
云希脸色苍白,她能感受到,这数据化并非幻觉,而是某种规则层面的“定义”,它将自己那原本模糊的生命本源损伤,以最残酷的数值形式暴露了出来。
风昊的【附注】在接收到这规则的瞬间,便已开始疯狂推演各种交换方案的可能性与后果,冰冷的数据如同瀑布般冲刷着他的意识:
【方案A:风昊割让20点生命上限,云希瞬间恢复20点生命值,并小幅滋养本源。结果:云希脱离濒危线,风昊生命上限永久降至100,虚弱加剧,后续生存概率下降8.7%。】
【方案b:雷啸割让30点生命上限,换取一次‘规则级:断钢’加持(下一次攻击无视防御)。结果:获得一次强力破局手段,雷啸生命上限永久降至120,潜力受损。】
【方案c:陈原折损所有‘天赋潜力’(评估:极低),换取大量基础物资或一次安全航道指引。结果:解决短期生存危机,陈原彻底沦为凡人,再无觉醒可能。】
【方案d:风昊割让5点生命上限,雷啸割让5点,陈原割让5点,共同为云希恢复15点生命值……】
无数种排列组合,每一种都充满了诱惑,每一种都标好了代价。仿佛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只要付出足够的“筹码”,就能立刻摆脱眼前的困境,治愈同伴,获得力量……
“用我的!”雷啸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低吼道,她独眼灼灼地盯着风昊,“我的命硬!割掉二三十年寿命,换云希恢复,或者换你状态回满!值得!”
在她看来,寿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眼前的战友、当下的危局,才是实实在在的。用自己“不重要”的未来,换取团队即时的生存能力,这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交易。
“不行!”云希虚弱却坚定地反对,她挣扎着坐直身体,眼中充满了抗拒与悲伤,“生命……怎么能用来交易?这是亵渎!如果靠牺牲同伴来延续我的生命,我宁愿……”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作为“生命礼赞”的持有者,她对生命本身怀有最高的敬意,无法接受这种将生命物化、量化的残酷规则。
陈原嘴唇哆嗦着,看看雷啸,又看看云希,最后看向风昊,脸上充满了挣扎。他害怕,他不想死,也不想变成废物,但如果……如果牺牲自己真的能救大家……医者的仁心与对死亡的恐惧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风昊沉默着,听着同伴的争执,看着【附注】推演出的一条条冰冷的数据链。
他需要计算的,不是值不值得,而是哪一种方案,对团队最终的、长远的生存概率最有利。
割舍寿命?天赋潜力?灵魂本源?
这些代价,看似明确,但其背后隐藏的、对个人意志、团队凝聚力、乃至未来可能性的侵蚀,又该如何量化?
他抬起头,看向那片依旧在缓慢扭曲、仿佛巨大磨盘般缓缓碾磨着一切的空间迷宫,又看了看视野角落那无情跳动的倒计时:【94天18时33分】。
这血色天平,是捷径,也是……更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