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娆靠在她的软榻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矮几。
她面前摆着那个代表墨寒的小布偶。布偶身上,此刻正穿着一套用细绳精心编出来的迷你绳衣,正是墨寒此刻贴身穿着的那套的微缩版。
看着布偶这副样子,林娆就觉得心情不错。早上那会儿,她用那支特制的笔在布偶身上写写画画,远程给墨寒添堵的事儿,还挺有意思。那家伙当时在会议上强忍战栗、暗自咬牙的样子,光是想想就让她觉得趣味盎然。
这点小把戏似乎有点意思,但她觉得还不够。得让他更深刻地记住,谁才是能掌控他一切的人。
一个更恶劣、更羞辱的念头冒了出来。她勾了勾嘴角,觉得这主意妙极了。
她抽过一张纸,拿起笔,行云流水地写下一行字,然后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一名玄甲卫应声而入,垂首待命。
“把这个,交给墨寒。”林娆将字条递过去,语气懒散却不容置疑,“看着他看完。然后,把他的回话,一字不落地带回来给我。”
“是。”玄甲卫双手接过字条,目不斜视,迅速退了出去。
林娆重新靠回软榻,拿起那个小布偶,捏了捏它身上那件绳衣的绳结,心情颇好地等待着。她几乎能想象出墨寒看到字条时,那张冷瓷般的脸上会出现的精彩表情——震惊、羞愤,以及不得不屈从的挣扎。
……
蛇族议事厅里,气氛凝重却有序。
墨寒端坐于主位,听着下方族老的汇报,面容冷峻,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宽大袍服之下,那件由冰冷绳结构成的“衣服”正无比清晰地摩擦着他的皮肤,时刻提醒着他不久前经历的屈辱。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那下摆的铃铛虽被外袍死死压住,但那欲响未响的威胁感,更是一种无声的折磨。
他必须集中全部精神,才能将注意力拉回到族务上。
这时,一名侍卫低声通传,说林娆大人的玄甲卫到了,有东西要亲自交给他。
墨寒的心下意识地一沉。那个女人的传唤,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事。他微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示意让人进来。
全副武装的玄甲卫大步走进议事厅,无视了厅内所有蛇族投来的复杂目光,径直走到墨寒面前,将那封字条递上。
“大人吩咐,交给您。”玄甲卫的声音平板无波。
墨寒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指尖却觉得有千钧重。他展开,上面的字迹娟秀却带着一股逼人的力道,内容更是让他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把你穿绳衣的样子画下来,让护卫带给我。】
一股极致的羞耻感猛地窜上头顶,烧得他耳根滚烫。他飞快地合上字条,用力之大连指节都微微泛白。
画下来?把他如今这副近乎赤裸、仅有几根绳索遮羞的屈辱模样画下来?然后亲手交给这个羞辱他的始作俑者?
这比直接打骂他、折磨他,更让他感到难堪。这是要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都彻底剥尽,踩在脚下,还要成为永久留存的笑柄!
议事厅里安静下来,所有族老都看着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都能感受到族长周身骤然变得僵硬冰冷的气息。
墨寒的下颌线绷得死紧。他沉默了几秒,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再抬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沉冷的死水。
他看向那名等候回音的玄甲卫,声音低沉沙哑,却异常清晰地道:
“回复她,”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顿了顿,才找到合适的、不至于彻底激怒她的理由,“…我不会画画。”
这既是一句实话,也是一种无声的、微弱的抵抗。他做不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亲手画下那样的自己送去给她。
玄甲卫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干脆地应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去,回去复命了。
墨寒看着玄甲卫离开的背影,手中的字条已被他攥得不成样子。他知道,拒绝她,必然会有后果。但他仅存的那点骄傲,让他无法说出“遵命”两个字。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下方的族老,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继续。”
然而,厅内的气氛,却再也回不到之前的井然有序了。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
“他不会画画?”
林娆听到玄甲卫带回来的回话,敲着矮几的指尖停住了。
她慢慢坐直身体,眼底那点玩味的光瞬间冷了下去。
这算什么理由?敷衍她?拒绝她?
呵。真是给她脸了。
看来早上的“小玩笑”和之前的种种,还是没让他学乖。竟然敢连续两次驳回她的意思?是真觉得她最近没下重手,脾气变好了是吧?
一股被忤逆的不悦迅速窜起。她需要的是绝对服从,是看她心情好坏来决定是赏是罚,而不是他墨寒有自己的意愿和选择。
她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石桌上摇曳的烛火,又看了看那个穿着绳衣的布偶。
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伸手拿起烛台,倾斜。滚烫的、滚烫的蜡油,一滴、两滴……精准地滴落在布偶赤裸的脚底位置。
……
议事厅内,会议仍在继续。
墨寒正凝神听着汇报,一股尖锐滚烫的刺痛感猛地从他双脚脚底窜起!
那感觉来得极其突然猛烈,像是赤脚踩在了刚烧红的炭火上,痛得他身体猛地一颤,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蜷缩起双腿。他放在桌下的手瞬间攥紧,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才强行压住了那几乎脱口而出的闷哼。
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的脸色白了三分,呼吸都滞住了片刻。
是那个女人…她果然…
下方的族老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投来疑惑担忧的目光。
墨寒极力调整呼吸,压下脚底那阵持续不断的、火辣辣的灼痛感,强行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无妨,继续说。”
但那股被远程操控、任意施加惩罚的屈辱感,比疼痛本身更让他窒息。
……
林娆看着布偶脚底那层凝固的蜡油,心里那点因被拒绝而起的火气才算稍稍平复一点。
但这还不够。
一次拒绝是胆子大,连续两次,就是挑战她的权威了。这苗头必须掐死。
她再次朝门外唤来玄甲卫。
“去,”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告诉墨寒,现在,立刻,来见我。”
她倒要看看,这次他还有什么借口!是不是连“不会走路”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玄甲卫领命,再次快步走向议事厅。
……
玄甲卫去而复返,又一次打断了会议的进程。
这一次,他带来的口信更加直接,带着林娆那股毫不掩饰的、蛮横的掌控欲。
“大人吩咐,”玄甲卫的声音在安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让您现在立刻去见她。”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再次聚焦在墨寒身上。担忧,无奈,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墨寒感觉那件绳衣似乎勒得更紧了,紧得他有些喘不过气。脚底的灼痛感还在隐隐提醒他刚才的惩罚。
去见她?在刚刚经历了字条索画和蜡油灼脚之后?去了又会面对什么新的、更过分的羞辱?
他几乎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必然是带着嘲弄的、等着看他如何狼狈不堪的表情。
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席卷而来。但他不能去。不仅仅是出于抗拒,更是因为…
他垂下眼眸,避开所有族人的目光,视线落在面前摊开的、关乎族人生计的卷宗上。
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情绪而显得更加低沉沙哑,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没有抬头,只是对着前来传话的玄甲卫,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告诉她…”
他停顿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一个最正当、却也最像是借口,让她无法立刻发作的理由。
“…我在处理族内事务,没空。”
话音落下,议事厅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族长直接回绝了那位大人的命令。
玄甲卫似乎也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但他依旧没有多言,只是再次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墨寒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盯着卷宗上的字迹,那些字却一个也看不进去。
他知道,风暴,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