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通道里没有风，可那股冷意还在顺着脚底往上爬。
萧逸把草茎换了个方向咬，抬头看前面。这条道比刚才窄了不少，两边墙上嵌着一些发暗光的小石块，勉强能看清路。地面是平整的石板，一块接一块，看起来没机关。
“这次别踩太快。”灵悦在他后面小声说。
“我哪次是自己踩上去的？”萧逸回头瞪她，“明明都是被你推着走。”
“我没推。”灵悦摊手，“上次是你自己往前蹦，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
“那是反应快。”萧逸哼了一声，“懂不懂什么叫临危不乱？”
霜月走在最后，手一直搭在剑柄上。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示意前面有东西。
三人慢慢往前挪了几步。通道尽头是个小房间，不大，四面墙都是石头砌的，正中间摆着一个箱子。
那箱子不高，颜色发黑，像是用某种老木头做的，表面刻满了弯弯曲曲的纹路。那些纹路在昏光下微微闪动，像水波一样一圈圈往外散。
“这玩意儿……会呼吸？”萧逸凑近了看。
“不是呼吸。”灵悦蹲下来，伸手想碰又缩回，“是符文在动。你看，这些线条亮一下，暗一下，像是有节奏。”
“你能看懂吗？”萧逸问。
“看不懂。”灵悦摇头，“但我认得这种写法。刚才路上那些发光的点，和这个是一套。”
“那就是钥匙？”萧逸摸下巴。
“可能是锁。”霜月开口，“也可能是警告。”
“管它警告不警告。”萧逸活动了下手腕，“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你就不怕打开里面是个脑袋？”灵悦歪头看他。
“要是真有个脑袋跟我说话，我就请它喝酒。”萧逸咧嘴，“反正比玄风老头好聊。”
灵悦笑出声。霜月嘴角也动了一下。
三人围住箱子。符文还在闪，节奏很稳。萧逸盯着看了几秒，忽然觉得脑子里有点发胀，像是有人在他后脑勺敲鼓。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来时，那些符文的样子变了。原本乱七八糟的线条，现在能看出是几个字，连在一起像一句话。
“等等。”他说，“我好像能看明白一点。”
“你说什么？”灵悦转头。
“这些字……”萧逸指着其中一个符号，“念‘开’。这边这个，像是‘血’。还有那个，有点像‘门’。”
“你是说……要用血开门？”灵悦皱眉。
“不一定。”萧逸摇头，“也可能是说，不能用血。这种话就爱绕弯子。”
“那你再看看别的。”霜月说。
萧逸继续盯。脑袋越来越胀，太阳穴一跳一跳。但他没停下。那些符号慢慢在他眼前拼成一句话——
“心静者入，心动者亡。”
“这话说谁呢？”萧逸咧嘴，“我心挺静的啊。”
“你刚还说自己心跳快。”灵悦戳他胳膊。
“那是被你吓的。”萧逸躲开，“重点是，它不要血，要安静。咱们别乱动，也别大声说话，慢慢来。”
“那你先把手拿开。”霜月指着他放在箱子上的手。
“哦。”萧逸赶紧缩回来。
三人退后半步。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他们三人的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符文的光开始变慢。闪烁的间隔拉长了，颜色也从蓝转白。
过了十几秒，最外圈的一圈纹路彻底熄灭。
“成了？”萧逸小声问。
“还没完。”灵悦盯着内层，“还有两圈亮着。”
“看来得等更久。”霜月说。
“等不了太久。”萧逸低声，“我站这么久，腿都麻了。”
“忍着。”灵悦掐他一把。
又过了一会儿，第二圈符文缓缓暗下。只剩下最中心的一个圆环，还在微弱地闪。
“最后一道。”霜月说，“别松劲。”
萧逸站着没动，但眼睛已经开始飘。他看了看灵悦，又看了看霜月，忽然笑了。
“你们说，要是这里面啥也没有，就一张纸条写着‘逗你玩’，咱仨是不是亏大了？”
“那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灵悦说。
“我不退。”萧逸嘴硬，“我都站到这份上了，退出多丢人。”
“那就闭嘴。”霜月瞪他。
萧逸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最后一圈光终于熄了。整个箱子静了下来。表面的纹路不再闪，变得像普通雕刻一样。
“可以碰了吗？”萧逸问。
“试试。”霜月点头。
萧逸伸出手，轻轻按在箱盖上。没反应。他用力一推，盖子滑开，发出轻微的“咔”声。
里面躺着一块金属牌，巴掌大，厚约一指，颜色偏灰。正面刻着一条龙的形状，尾巴卷着一把剑。背面什么都没有。
“就这？”萧逸拿起牌子，“看着像哪家铁匠铺的招牌。”
“别小看它。”灵悦接过来看，“这材质……我不认识。不是铜，也不是铁。”
“你认识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萧逸嘀咕。
“我知道鸡蛋能煮熟。”灵悦翻白眼，“你还得教我？”
萧逸不理她，转头看四周。“有没有暗格？夹层？机关？这地方不可能就放个牌子完事。”
他用手敲了敲箱子内壁。声音实的。又摸底板，边缘都很紧，没缝隙。
“等等。”他说，“刚才开的时候，是不是少了点声音？”
“什么声音？”霜月问。
“那种……‘嗡’的一下。”萧逸比划，“之前那些机关启动，都有震动或者响声。这次太安静了。就像——”
他话没说完，手里的牌子忽然一烫。
三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牌子在萧逸手里亮了起来。龙形图案从灰变红，像被火烧透了一样。那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停在胸口位置。
“怎么了？”灵悦紧张。
“不疼。”萧逸低头看，“就是热，像晒太阳。”
光持续了五秒左右，然后消失。牌子恢复原样，但龙的眼睛位置多了个极小的红点，像是凝固的血珠。
“它认主了？”灵悦凑近看。
“认什么主。”萧逸翻来覆去检查，“我又没滴血。”
“也许不需要。”霜月说，“它感应到了什么。”
“我能感觉到。”萧逸忽然说，“刚才那一瞬间，脑子里出现了画面。”
“什么画面？”灵悦问。
“一座山。”萧逸闭眼回想，“山脚下有九口棺材，被人抬着往山顶走。天是黑的，风很大。还有人在唱一首歌，听不清词，但调子很熟。”
“九龙抬棺……”霜月低声说。
“对。”萧逸睁眼，“就是它。”
“这块牌子。”灵悦手指轻触龙尾，“可能不只是信物。它在告诉你一些事。”
“问题是它为啥选我？”萧逸看着自己的手，“我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人。”
“你早就不普通了。”霜月说，“你自己没发现。”
萧逸没接话。他把牌子收进怀里，拍了两下。
“不管它多神秘，现在归我了。”他说，“谁抢也没用。”
“没人抢。”灵悦笑，“你紧张啥。”
“防着点。”萧逸环顾四周，“这种地方，好事不会白白送上门。”
“说得对。”霜月点头，“我们得尽快离开。”
三人转身准备走。刚迈出一步，萧逸忽然停住。
“怎么了？”灵悦问。
“你们听。”萧逸抬手。
远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石头滚动。紧接着，脚下的地面微微震了一下。
“机关又启动了？”灵悦抓紧包。
“不是刚才那套。”霜月拔出半截剑，“声音来自下面。”
萧逸低头看地板。一块石板边缘，渗出一丝红光，细得像线，却刺眼得很。
“我说……”他慢慢后退，“咱能不能先跑再说？”
“同意。”灵悦立刻转身。
“走！”霜月低喝。
三人快步往回冲。身后的光越来越亮，地面震动频率加快。拐角处的墙缝里也开始透出红丝，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萧逸边跑边摸怀里的牌子。它已经不烫了，但能感觉到一点余温。
跑到通道中段时，灵悦忽然喊：“门呢？”
前面本该是来时的门，现在只剩一面完整的墙。
“封死了！”她一拳砸在石面上。
“别砸。”萧逸拉她，“省点力气。咱们找别的出口。”
“这里有岔路。”霜月指向左侧一条狭窄的缝，“刚才没注意。”
“钻猫洞？”萧逸皱眉。
“你想被后面那东西追上？”灵悦推他一把。
三人挤进缝隙。里面是向下的斜坡，坡面光滑，像是专门修的滑道。
“坐下来滑。”霜月说。
“摔下去怎么办？”萧逸犹豫。
“摔不死。”灵悦直接坐下，“比被烧死强。”
她一滑而下。萧逸和霜月对视一眼，也跟着坐上去。
下滑的过程中，背后传来轰隆声，像是整座山都在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