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煤油灯早已熄灭,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朦胧地勾勒出屋内家具的轮廓,以及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
激烈的浪潮早已平息,空气中弥漫着情欲过后特有的、甜腻而慵懒的气息。沈清弦累得几乎散架,浑身黏腻,意识昏沉,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蜷在君洐汗湿的怀里,像只餍足又疲惫的猫。
君洐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但他并没有立刻睡着。他侧躺着,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手臂占有性地环着她的腰,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黑暗中,他深邃的眼眸却异常清醒,里面翻涌着未散的情潮、浓浓的怜惜,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满足感。
他低头,能闻到她发间和自己身上交织的、暧昧的气息,能感觉到她肌肤传来的温热和细微的颤栗。怀里的充实感前所未有,仿佛空缺的某处终于被填满。
过了许久,他感觉到怀里的她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是因为身上的黏腻而不太舒服,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
君洐立刻察觉到了。他几乎没有犹豫,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松开她,翻身下床。
黑暗中传来他摸索着点亮煤油灯的声音,昏黄的光线再次盈满小屋,驱散了部分黑暗,也映出他线条流畅、布满细密汗珠的背脊。
他走到灶台边,熟练地兑好温水,用干净的毛巾浸湿、拧干。然后回到床边,俯下身。
沈清弦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温热的、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过她的脸颊、脖颈,然后是手臂、胸口……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那温热的触感驱散了不适,让她发出舒服的喟叹,身体更加放松。
她勉强睁开一条眼缝,在晃动的光影里,看到君洐专注而认真的侧脸。他抿着唇,眼神低垂,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动作上,仿佛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昏黄的光线为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罕见的温柔。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
【他……真好……】
这个念头模糊地闪过,困意再次如潮水般涌上。
君洐仔细地帮她擦拭干净,又用另一条干爽的毛巾帮她擦干,这才拉过薄被,将她重新盖好。他自己也快速用剩下的水清理了一下,吹熄了灯,重新躺回她身边。
几乎是在他躺下的瞬间,沈清弦就本能地滚进了他怀里,寻找着最熟悉、最安心的位置。她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手臂软软地搭在他的腰侧,一条腿也不客气地跨上了他的小腿,像只八爪鱼一样将他缠住。
君洐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手臂自然地环住她,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肌肤相贴,传递着彼此的体温,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安心。
就在君洐以为她已经睡着,自己也准备阖眼时,怀里的人儿却忽然动了动,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带着浓重的睡意和鼻音,软糯得不像话:
“老公……”
“……嗯?”君洐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温柔。
沈清弦似乎得到了回应,满足地在他怀里蹭了蹭,脸颊贴着他胸口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含含糊糊地、几乎听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喜欢你……”
这三个字,轻得像羽毛落地,却像一道惊雷,直直劈入君洐的心底。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呼吸骤然停止,胸腔里那颗心脏却像是要挣脱束缚般疯狂地跳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黑暗中,他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说什么?
喜欢……他?
不是那些带着调侃和撩拨的“老公”,也不是那些故作委屈的撒娇,而是在这意识最不清醒、防备最薄弱的深夜,毫无征兆地、本能地吐露出的……喜欢?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狂喜和暖流瞬间席卷了他,冲刷着他每一根神经末梢。那感觉太过汹涌,太过陌生,让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措,甚至……眼眶微微发热。
他低下头,在浓稠的黑暗里,努力分辨着她恬静的睡颜。她依旧沉沉地睡着,呼吸均匀,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呓语,只是他的一场美梦。
但他知道,不是梦。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更紧地嵌入自己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永不分离。他低下头,滚烫的唇轻轻印在她的发顶,带着无尽的珍视和一种近乎誓言般的郑重。
“……我也……”他张了张嘴,试图回应那三个字,声音却沙哑得厉害,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融入了夜色里。
他不知道她是否听见,或许没有。
但这不重要了。
他闭上眼,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度和重量,感受着胸腔里那份满溢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情感。
月光静谧,夜色温柔。
这一次,两人相拥着,沉入了真正安稳而甜蜜的梦乡。
而睡梦中的沈清弦,嘴角无意识地弯起了一个浅浅的、幸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