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骏马踏着碎石路,在破庙前缓缓停下,马蹄扬起的尘埃在月光下弥漫。红月翻身下马,玄色劲装沾着些许尘土与血污,却难掩周身的英气。她推开半掩的破庙木门,“吱呀” 一声,打破了庙内的寂静。
庙内烛光摇曳,昏黄的光芒照亮了残破的梁柱,墙角堆着干草,中央铺着一块破旧的毡毯。瞎眼老人正坐在毡毯旁,手中摩挲着一根枣木拐杖,拐杖顶端的铜铃偶尔发出细碎的声响;秦拂月则焦躁地踱步,双手紧握,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底满是挥之不去的担忧,时不时望向庙门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
“红月!” 秦拂月听到动静,猛地转头,看清来人时,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所有的担忧与焦虑如潮水般褪去。她快步跑过去,不顾红月身上的尘土与血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她的全身,从额头到脚踝,目光细致得不肯放过一丝细节,声音带着哽咽与后怕:“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我以为…… 我以为你出事了!”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红月肩头的划痕,语气愈发急切:“有没有受伤?哪里不舒服?地宫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去了这么久?”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字字句句都透着真切的关切。
红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柔和:“我没事,只是遇到了些波折,让你担心了。” 她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范升,“这位是范升,当年范家的仆从,这次在地宫附近遇上,便一同过来了。”
范升上前一步,对着秦拂月微微躬身,神色恭敬:“姑娘安好,在下范升,多谢姑娘这些时日对我家小姐的照拂。” 他脸上的刀疤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却难掩眼底的赤诚。
红月简单讲述了范升的来历 —— 当年被二哥范志所救,赐名收留,带着半枚同心扣隐居多年,潜入药王谷探寻真相,盗取逆命丹,如今前来追随自己。秦拂月听得唏嘘不已,看向范升的目光多了几分敬意。
一旁的瞎眼老人始终沉默着,直到听到 “范家”“地宫” 等字眼,才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眶对着红月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哽咽:“姑娘,老身想问一句…… 迷心那孩子,是回不来了是吗?” 他握着拐杖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就连影子在她身边,也没法带着她平安回来吗?”
红月脸上的柔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沉重。她沉默片刻,声音低沉而沙哑:“迷心她…… 很勇敢。在地宫之中,白虎融合青龙灵力后突袭轩辕达世,无数青色流光射向他,迷心为了保护他,硬生生挡在了前面。” 她顿了顿,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的场景,“那些流光穿透了她的身体,她浑身血流如注,到最后还笑着说,保家卫国的轩辕家不能死在那里。”
庙内瞬间陷入死寂,只有烛光跳跃的噼啪声。瞎眼老人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叹息,声音苍老而悲凉:“终究是命啊…… 这孩子,从小就犟,认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缓缓站起身,握着拐杖的手有些不稳,踉跄了一下,“老身累了,先去歇息了。” 说罢,便转身朝着庙后堆放干草的角落走去,背影佝偻而落寞,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前辈!” 范升突然开口,对着老人的背影深深躬身,语气带着诚恳的歉意,“上次在听风楼,小人多有冒犯,还请前辈恕罪。” 当年在听风楼,他为了打探消息,曾与老人有过争执,甚至出手相向,此事一直是他心中的芥蒂。
瞎眼老人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枯瘦的手,轻轻摆了摆,声音在寂静的庙内回荡,带着一丝沧桑与释然:“老头子虽然看不见,但鼻子还灵,能记住你们所有人的味道。”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身影最终消失在干草堆后,只留下一片沉默。秦拂月眼圈泛红,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红月的肩膀;范升站在原地,望着老人的背影,神色复杂;红月望着跳动的烛光,心中五味杂陈 —— 迷心的牺牲,老人的落寞,范升的坚守,还有那些尚未解开的谜团,都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
夜色渐浓,墨色的天幕低垂,将山道笼得密不透风。两侧的古木枝桠交错,如鬼爪般伸向夜空,叶片在冷风里簌簌作响,投下斑驳陆离的黑影,随着马车颠簸轻轻晃动。一辆乌木打造的马车碾过铺满碎石的山道,车轮与石子摩擦发出 “轱辘轱辘” 的沉闷声响,在死寂的夜色中格外清晰,偶尔惊起林间宿鸟,扑棱着翅膀消失在黑暗深处。
叶心与影子并肩坐在车夫位上,前者身着劲装,手握缰绳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腕上还残留着战斗后的擦伤,眼神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连风吹草动都不放过;后者依旧裹着深色斗篷,兜帽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呼吸均匀得几乎与夜色相融。他偶尔抬手,马鞭轻扬,带着破空的锐响落在马臀上,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催促了马匹,又不伤及筋骨,清脆的声响在山谷中隐隐回荡。
车厢内壁铺着柔软的貂绒软垫,昏黄的油灯光晕透过淡青色纱帘洒进来,在木质车厢壁上投下晃动的光影,照亮了两人疲惫却依旧挺拔的身影。周华斜靠在软垫上,肩头的伤口被粗布包扎着,暗红的血迹已浸透布料,马车颠簸时,伤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眉头微蹙,却似浑然不觉,只是目光灼灼地落在对面的姜叶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与自嘲的调侃:“兄弟,跟你比起来,我这多年刻意维持的‘深藏不露’,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