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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和齐王这场暗中较量的结果,毫不意外得以后者的胜利而告终。迫于这么多群臣求情的压力,司马炎只得当众宣布处理结果,只是把庾纯转任国子祭酒、散骑常侍,名义上调离实权岗位罢了。继而是一片赞扬、山呼万岁,仿佛当真是君臣和睦、兄友弟恭,双方客客气气得结束了话题,各自回席吃酒。许多立场鲜明的朝臣,明目张胆得围绕在司马攸的身边,并不顾忌皇帝的脸色。而司马炎、贾充等辈,即便心中按捺着诸多不满,可脸上还是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敷衍得和公卿们觥筹往来。

“桃符真是逼我动手!”司马炎斜瞟一眼,悄悄握紧拳头。

“天下早晚是我的!”司马攸偷窥御座,心中好不得意。

身处两难之地的贾充,悲人悲己悲天下,默默地猛灌己酒。

皇家兄弟的明争暗斗,实际上早早起源于二十多年前,而且是其父祖辈一手促成的,说来话长却不能不提。魏晋之际,世家门阀最重视的是对孩子的培养,尤其是注定会继承家业的嫡长子,那是值得倾注所有心血和人脉的要紧事,关系到家族能否繁衍发展下去。因此,和其他豪族一样,司马懿最重视的是长子司马师的教育,不仅手把手传授谋略和学问,而且让其广泛参与和世家大族子弟交游,从小就打下了人际基础。尤其是推荐其出任“中护军”官职,这是个掌管禁军、选拔武将的要害职位,许多后来的事都得益于此。

司马师的表现不负众望,堪称曹魏官二代中的佼佼者,与夏侯玄、何晏齐名,远远超过弟弟司马昭,其父谋划任何大事时也只和他商量。此人喜怒不形于色,处事果断狠辣,特别是“高平陵之变”的前夜,司马昭辗转反侧吓得不能安睡,司马师则鼾声大起一切如常。他暗中养了三千名死士散在民间,第二天召唤时一朝而集,所有人都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顺利促成了兵变,并残忍果决得清洗政敌。司马懿病故之后,司马师理所当然得接班担任宰相,是深得世族官僚们拥护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只掌权了短短四年的时间,就因为眼病而死,这是个令人震惊的意外。这是因为当时他率军讨伐叛军,原本眼睛刚刚动过手术,敌军突袭导致他受惊过度,致使眼睛直接震出眼眶,他强忍住疼痛咬破了被子才没有喊出声。不过从这个细节,也可看出其城府和忍耐力。

作为曹魏世家子弟,司马师娶的妻子来自于当时炙手可热的夏侯氏,并生育有五个女儿,可唯独没有儿子。而且因为妻子怀疑他们家的不臣之心,所以司马师痛下杀手,亲自毒杀了妻子,而后来娶的续弦也没有诞下子嗣。不过这并不妨碍,因为他和父亲司马懿早就想好了接班人选,那就是弟弟司马昭的二儿子司马攸,此子聪明伶俐、姿容俊美,还不到五岁时就过继给了他,作为他的嫡长子和第三代接班人。在处理各项政务时,甚至包括征伐叛军时,他都随身带着这个孩子,当真是犹如司马懿培养他一样,亲手细致得培养司马攸。只可惜当他因病暴死的时候,司马攸才刚刚十岁,司马家族还没有完成“禅让篡魏”,如此孩童根本当不起权臣的重任。

无奈之下,司马师在病榻前叮嘱司马昭万事小心,并将身后事托付给了这个才能并不算出色、却成年并掌权的弟弟。好在豪族们大部分已归心司马氏,除了“成济弑曹髦”这个小插曲,政权还是稳固下来,可令司马昭头疼的事情又来了。按照正统的宗法来说,过继给司马师的司马攸才是合法的家族嫡长子,理应作为继承人。而按照实际的情况来说,司马炎才是他生下来的嫡长子,年纪比司马攸更大而且更得其本人的宠爱。作为一个父亲,司马昭当然是更喜欢在自己身边长大的长子司马炎,而不是那个早就出继给兄长的次子司马攸。于是乎各路朝臣,就必须在这场“立嗣之争”中作出选择,即便很多人因感恩司马师而倾向于司马攸,可毕竟司马师已经是个死人了,真正握有权力的是司马昭。刚刚掌权的时候,司马昭还装腔作势得说,“此景王(司马师)之天下也,吾何与焉”,口头声称自己死后要让司马攸继位,可是没过几年就变了调。很多见风使舵的人开始转变立场,他顺利得将司马炎立为太子,从而有了今日贵为皇帝的司马炎。

司马炎得以侥幸战胜司马攸,得益于父亲司马昭的鼎力支持,以及实际情况的变化。然而等到他的太子确定为愚笨痴呆的司马衷后,一场新的争议又开始了。一方面,原先被权势压服的门阀和群臣,大多数都深受过司马师的恩惠,而且存在政治利益捆绑,内心还是愿意为其“嫡子”司马攸效力的,现在看见有“太子不贤”的合理机会,便开始蠢蠢欲动。这类人如陈骞、石苞、郑袤等。而另一方面,太子司马衷的蠢笨确实令人怀疑,这种皇位继承是否能令天下安定,出于公心也支持齐王代替太子接班。这类人以张华、任恺、羊琇为代表。也就是说,即便当初很多人在司马炎、司马攸的继嗣争议中支持前者,可亲眼目睹了司马炎的太子如此不成器后,在司马衷、司马攸的继嗣争议中也偏向了后者。如此复杂的旧事,以及昔日司马师的余威尚在,造成了如今的齐王司马攸,有着呼风唤雨的政治能力,惦记着父祖曾给予他的“家族嫡子”身份,并不甘于当个闲散藩王,甚至不惮于当众露出爪牙。

如之前所提及,贾充嫁女这件事情,实际上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此。作为司马昭的心腹,他的确是忠心耿耿得卖命,往年也深得皇帝司马炎的认可,在大晋朝权倾天下。然而早在当初司马师还没死的时候,贾充也跟很多豪族世家一样,押注到了钦定的“司马氏嫡子”司马攸的身上,不仅和其来往甚密,甚至把长女预定嫁给了后者,相当于政治捆绑。后期虽然司马师暴死,可这场婚事并没有取消,司马攸仍旧是做了他的大女婿。一开始这倒没什么,可后来贾充以“奸佞谄媚”被人批判,甚至近期被有心人议论说他“倾向拥立女婿齐王继嗣”,那可就糊里糊涂、辩解不清了。

对于司马炎来说,听到这些流言之后,正因为贾充曾经被无限信任,所以更觉得必须抓紧处理掉。毕竟贾充不仅有“尚书令”这个文职实权之首,而且有“车骑将军,统城外诸军”的洛阳兵权,万一真的有了异心的话,那皇帝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所以司马炎迅速做出决定,听从任恺、庾纯的建议,要把贾充打发到西北去掌军,换个更值得信任的人来执掌京城兵权,而且命其督军数州、威风犹在,也不算是夺权。可这毕竟是个不信任的苗头,于是在贾充的极度忧虑之中,太尉荀顗、中书监荀勖、越骑校尉冯紞等党羽联合商议,一致认为是这个致命的弱点引发的,所以想出了个绝佳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把另一个适龄的女儿贾南风,嫁给太子司马衷,作为依旧忠心于皇帝的表态。果不其然,皇帝大喜之余命其在京筹办婚事,去西北督军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正是如此多的新旧争议,导致了皇帝和齐王的表面和气、暗地争斗,目前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均势,谁也拿谁没有办法。皇帝的支持者少,却毕竟身居帝位;齐王的支持者众,却苦于没有名分。皇帝将对方及党羽一网打尽的方式固不可取,因为他本来就是个父祖威名篡位的年轻人,得罪不起那么多的门阀豪族和宗室亲贵。而齐王直接夺位也不太合适,因为司马昭已经明确了两兄弟的君臣名分,他现在充其量只是个受人拥戴的臣子罢了。而且他们的父母司马昭、王元姬,其实也知道这种情况的弊病,临死的时候特意嘱咐两兄弟和睦相处,决不能曹魏宗室骨肉相残的重蹈覆辙。可是被废弃的“家族嫡子”就犹如“废太子”,怎能和新皇帝做到真正的和平共处呢?双方平日里的相处,就好像是今天的场面一样,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涌动。

在远离御座的酒席下方,闲来无事、谈笑小酌的刘卞,通过十分详细却带有偏向性的介绍,为张轨解释了这一切的缘由,听得后者一愣一愣,终于理解了这皇家兄弟的复杂关系。张轨回想着秦汉以来的旧例,遥遥望向和蔼沉默的皇帝、谈笑风生的齐王,摇头不已。他明白这种均衡的局面不会维持太久,早晚有一方会取得最终胜利,而另一方则会极其含恨,天下未必不会因之动荡。恐怕即便是他这位微末小吏,早晚也会被牵扯到这个大漩涡中,不由自主、随波逐流。可若是能够侥幸走到这场风暴的中心,成为双方需要争夺的人物,那才是真正进入大晋的核心朝局了。

“怎么样,士彦,随我去为齐王祝一杯酒?”待张轨沉思了半天后,刘卞忽然扯了扯其衣袖,笑着提议道:“齐王宽仁温和、孝友礼贤,最喜欢结交有才华的海内士人。上次中书监张华、侍中任恺几位大臣,特意在他面前提过你的名字,他也是很感兴趣呢。”

“好啊。”张轨略一犹豫,随即答应下来。他这时候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虽然仍旧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固然入不了皇帝、齐王这两位正主的眼界,可其余人就未必没有拉拢招纳之心了。刘卞之所以肯对他说这么多宫廷轶闻,又特意和他坐在一块,绝不仅仅是无缘无故的善意。

稍一思忖,张轨登时又想通了大半。真正一开始欣赏自己的,乃是张华、任恺这些人,定是此辈向齐王及其拥护者推荐了自己。可是他们俩都是皇帝所宠信的近臣,即便对太子和齐王心中有所偏向,也不能做得太过火,所以不便于亲自来和他交谈。刘卞品性刚正、职位中上,又同样是寒微出身,前来与张轨熟络并探听口风,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当然了,面对这些有恩之人的关心,张轨是愿意接受,并去拜会拜会这位美名在外的齐王的。

刘卞德才兼备,早就是齐王的座上宾。因此由他引路,两个人很顺利得穿过排队的人群,在后者艳羡的眼光中,直接走向齐王的桌前。张轨并没有忘记对四周的观察,这个位置距离皇帝的御座很近,不远处也坐着太子,他的师父“玄晏先生”也在那边镇场。时至今日,他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多的王朝亲贵,尤其是目睹了当朝天子司马炎的圣容。他还注意到,司马炎虽然若无其事得和近臣谈话饮酒,可眼神总往这边瞟一瞟,很关注来拜谒齐王的有哪些人。

齐王司马攸,倒是聚精会神地在做另一件事,那就是吃蛋。他的王妃贾褒,亲手为其剥开了一枚鸡蛋,放到了镶边金碗中,笑着递过来。双方的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至少从表面来说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和其兄长“好色多内宠”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在世人眼中,这也是个加分项。

司马攸举起一根筷子,试图戳起这枚鸡蛋,可是没想到蛋身如此滑嫩,几次都没有成功。这位贤王的脸色,也迅速由从容不迫变得阴云密布,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这是转眼之间的事。正当此时,左侧的僮仆小趋近前,向他禀告刘卞的到来。好巧不巧,这弄得他更为焦虑,再度狠狠得戳了一次,没想到用力过猛、鸡蛋弹出,碗也被打翻在地,皆成碎片。司马攸当真是气急了,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怒瞪着那个不长眼的家伙。

“殿,殿下!”僮仆吓得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不过是个鸡蛋而已,臣妾为殿下再剥一个就是,何必如此在意呢?”贾褒随之站起身来,浅笑着按了按丈夫的肩膀,并朝着僮仆挥了挥手,示意其赶快离去。和皇后杨艳相比,她的气度和能力并不会弱,反倒在很多事情上犹有过之。两位贤妻,其实都对她们丈夫的言行影响很大。

僮仆依旧不敢离去,觳觫着抬头向主人乞怜。

司马攸伸出一只脚,若不是顾忌旁人眼光,几乎要踹上去。

“《诗》云,‘君子如怒,乱庶遄沮’。殿下,刘令史他们还在跟前站着,焉有如此礼遇士人的?”看到这话不起作用,贾褒直接握住了司马攸的手掌,柔声细语得劝说道。丈夫在外人面前的表现,以及实际的胸中城府和情绪掌控,她这个做妻子的最为清楚,时常为之补救。

在妻子的再三劝说下,司马攸像个乖觉的孩子,默然埋头坐下。

“殿下!”刘卞深深施礼,张轨有样学样。

“刘令史,你瞧瞧看,这些新买的僮仆压根不知道礼数,险些在这喜庆的宴会上丢脸,真教寡人汗颜呐。来来来,不说这些烦心事,且与我饮上几杯!”深呼吸数次后,司马攸忽然带着笑容抬头,很客气得招呼来宾坐下,并询问道:“旁边这位倒不相识,是哪位高士啊?”

“殿下,可还记得往日里张华、任恺他们,所经常提及的那位贤士张轨?他是‘玄晏先生’的高足,曾被派去当个小小的县吏,真是屈才至极啊。”刘卞连忙接上话,省得张轨尴尬。为了防止对方彻底记不起来,他还连带着补充了几句,描述清楚。

“哦!张山人!”司马攸若有所悟得拉长了语调,笑着点点头。往日的确有人在他面前提过张轨,可惜他完全没当回事,觉得区区县吏有什么值得了解的,此刻根本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唯一令他感兴趣的,乃是“玄晏先生”这四个字,这才对其尊重几分。

“齐王!”张轨不卑不亢,称呼规矩。

司马攸摆开礼贤下士的样子,和刘卞谈论起近期的政务和新闻,并在后者有意无意的牵桥搭线之下,也和张轨聊了几句。话说得固然很动听,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可总让人听着有些别扭,甚至可以说是“刻意”。这位齐王的一言一行,在张轨的眼中看来,颇有“矫饰”的嫌疑。

“急躁、轻佻”,张轨的心中也暗暗给予了这个评价。刚才的情景他印象很深,司马攸是个戳不起鸡蛋都忍耐不住的急性子,再加上此人从小就过得锦衣玉食、顺风顺水,倘若遇到什么挫折的话,岂能处之如常?恐怕这位过度自信的齐王,在继承权的争夺战中,并不像表面的这般占尽上风。只要皇帝略施小计,恐怕“郑伯克段于鄢”的古事,也会发生于今日。

常人以遇常人报,国士相知国士恩。这场谈话对于张轨来说,从好奇变为无趣。他依然保留着秦末汉初的思想,并没有愚忠于某个人的想法,更在乎的是是否被真正看重,能不能被信任而发挥所长。尤其是在经历过上次被囚禁的事情后,他对礼法纲常看得更低更轻,并不觉得司马攸凭借嫡子身份,就是合理合法的后继之君,是值得效忠的明君。从种种细节来看,他认为此人远不如吹嘘中的那么“贤德”,对于需要拉拢的人固然是宽仁讨好,对于看不起的人例如僮仆是凶恶暴躁,而他并不喜欢这种两面派。

世事依然清浊品,人间少有识马人。这场谈话对于司马攸来说,也是逐渐沉闷且浪费时间。他非常惊讶得发现,即便自己努力做出那么有亲和力的态度,可对方仍然是不咸不淡、寡言少语,似乎并不为所动。要知道若是换个别人,此刻肯定为他的表现而感恩戴德,愿竭力报效了。何况作为本朝皇位的有力争夺者,他并不缺少拥护者,尤其是此类不知好歹的人。想到这一点,他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慢慢淡掉,话也少了下来。

一刻钟之后,谈话已经难以进行下去。在刘卞的适时提醒之下,双方客气得喝了几杯酒,然后就道别散开了。走出几步路之后,刘卞稍有埋怨得开着玩笑,询问张轨为何不积极交流,甚至连话都不肯多说。本来以后者的能力和口才,应是能令齐王赞赏有加的。

“难道连刘令史你都觉得,说些虚假的大话,重于真正的执行吗?”张轨笑了笑,反问道:“齐王若真是那么求贤若渴,理应对我做过的事有所了解,知道我对于匡正时弊、纠正风气的决心和勇气,哪怕身陷囹圄也在所不惜。事实摆在眼前,又何必多言自夸呢?”

“可是,可是!”刘卞争辩不过,摇头叹气。

“今日的解围和引荐,轨仍要多谢刘令史。在下不敢隐瞒,现在我准备去太子的面前,敬上一杯酒。”张轨说罢,客气地朝刘卞作了个揖,毫不掩饰得说道。他早就注意到皇帝盯向这边的眼神,不愿意如此被动得把自己的立场,放到齐王那个阵营,故而需要以行动补救。

“什么?”若说刚才刘卞仅仅是失望,现在就是无比震惊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好半天,这才瞪着眼睛低声反问道:“士彦,你既然已经知道因果缘由,依照你那是非分明的性格,不应该支持齐王才对吗?毕竟他才是符合宗室礼法的嫡子啊?”

“现在谈支持谁,尚且为时过早。何况若是什么都按照礼法、嫡长,现在就是‘秦四十世’、‘秦五十世’统治中原了。”张轨谈的是部分实情,依照他的战国遗风观念,追求的是贤君明主,而不是血统高贵。更大一部分则在于,从他经历过共县那些事情之后,观念得到进一步的刷新。没有地位和权势保障的他,尚无谈论是非对错的资格,先保全自己,再讨论其余。

“我们都认为你是个是非心极强、正直且博学的人,所以才会对你如此推崇。罢罢罢,既然你能够直接对我说,也不枉是个真君子。只希望你以后能分清楚善恶,走应该走的路。”身处人潮之中,刘卞也懒得多做劝说,不停摇着头。所处的层次不同,所想的主次各异,他还未能理解对方的无奈。

“自然,多谢刘令史教诲!不瞒你说,吾师‘玄晏先生’尚在太子的身旁,我又岂能不去敬一杯呢?”张轨呵呵一笑、摆手作别,端着杯子走开了。只剩下背后的刘卞,伸着脖子看了许久,才叹气离去。

太子的桌案前,轮流敬酒者并不少,却远不及齐王那边的人山人海。张轨只排了一小会,前面的三个人就草草敷衍了事离去,他得以走到跟前。盯着司马衷那憨厚的样子,他笑着深深鞠躬作揖,这份尊敬的态度令旁人很是意外。不远处的师兄弟们,也看得一愣一愣。

“祝太子寿!”张轨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好,好!”司马衷傻笑着学样举杯,酒水洒了一地。

“你瞧你,激动个什么?”贾南风瞧见此景,嫌弃得挪开了肥硕的身体,生怕被这痴傻的家伙泼到酒,仅仅示意婢女们去帮忙擦拭,口气也毫无尊敬之意。不过当她抬起头来,看到年轻俊秀、器宇轩昂的张轨的时候,脸上忽然抹了道红晕,幸赖自己的肤色太黑,旁人很难看出来。和新嫁的这头姓司马的蠢猪相比,这样的郎君才是七尺男儿该有的样子啊!

张轨倒没有在意这么多,他简短得和傻太子聊了几句之后,就自顾自离开去了旁边,与其师“玄晏先生”皇甫谧敬酒。倒是意犹未尽的贾南风,兀自盯着他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潇洒简明的肢体动作,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贾家人的差异很大,不仅是贾逵、贾充父子截然相反,李婉的女儿贾褒、贾濬贤惠且温婉,郭槐的女儿贾南风、贾午则凶妒而放浪,以后还有很长的故事。

与此同时,盯着张轨动向的除了贾南风,还有一直悄悄观察的皇帝司马炎。和痴傻的儿子不同,他的心中非常清楚,这种时候主动前来向太子敬酒,有什么样的政治意义。其实刚才来过的大臣们很多,但大部分都是迫于无奈、走个过场,碍于君臣名分和太子婚礼的宴会主题,才被迫向这位太子表示尊敬,稍微摆个样子即走,即便太子属官也大多是这样。然而这位面生的年轻人,从服饰打扮来看并无官职,却能够礼数周到、主动细致,非常难得。尤其是此人又走到皇甫谧的桌前,令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此人是谁?”司马炎以手遮口,低声询问。

“就是那个恶,恶。额,玄晏先生的弟子,那个张县吏!”站在旁边的宦官董猛,差点把恶吏两个字说出来,连忙又停顿住改了口。他是担任“中黄门”这个宫中的近侍职位,一贯善于察言观色,知道皇帝现在有欣赏的意思,不敢口出非议。前日去皇甫谧下榻处传旨的时候,他曾见到过在里头晃荡的张轨,从而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只是叫不出名字来。

“哦!”司马炎欣然点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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