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艺术家
黑白的世界里，死一般的寂静。
凯撒站在枫叶街中央，环顾四周。
静止的马车，静止的护卫，静止的时间。
只有他能动。
街道尽头，一条狭窄的巷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嗒。
嗒。
嗒。
很轻，很慢，像是有人在散步。
凯撒转过身，盯着那条巷子。
阴影中，一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
那是个男子，三十岁左右，穿着普通的工人服装，戴着皮质围裙，袖子挽到手肘。他的手很白，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和粗糙的工人服装完全不搭。
最显眼的是他的眼睛。
很亮，像猫一样，在黑白的世界里闪着淡淡的绿光。
塞拉斯走到距离凯撒十米的地方停下，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搞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引我出来？
他的声音很温和，像在和老朋友聊天。
选美大会，一千五百个女孩，一百金币的奖金，还承诺介绍给六皇子...塞拉斯摇头，真是大手笔啊。
凯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可是。塞拉斯笑了，万一我不上钩呢？那你不是白费功夫？花了那么多钱，办了那么大的活动，最后什么都没抓到，多丢人啊。
凯撒摆了摆手。
这有什么。
他的语气很随意，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花一点钱而已。两三千金币，还不够我一顿饭钱。
塞拉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而且。凯撒继续说，那个女孩确实有过人之处。容貌秀丽，而且有天然的体香，非常罕见。介绍给六皇子殿下认识，如果六皇子喜欢，那最好。
如果不喜欢呢？塞拉斯问。
那也不亏。凯撒耸肩，六皇子殿下不会因为我介绍一个平民女孩给他认识就发怒。
他又不是小气的人。顶多笑一笑，或许还会夸我有心，然后赏我点东西。
他顿了顿，看着塞拉斯。
你看，无论如何我都不亏。
唯一吃亏的。凯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只有你这种变态。失去了卡尔顿城最香的女孩，失去了你的猎物，失去了你制作香水的材料。
塞拉斯的脸色变了。
笑容消失，眼中闪过危险的光。
说得好。 他拍起手来鼓掌。
掌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
你成功激怒我了。塞拉斯说，真的，我很生气。
他走近一步。
不过，有一点我必须纠正你。
塞拉斯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像是在阐述某种真理。
我不是变态。
我这是艺术。
凯撒冷笑：艺术？杀人也能叫艺术？
当然。塞拉斯点头，你不懂。那些女孩，她们身上的香味，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但那种香味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消失。
他伸出手，抚摸着空气，像是在触碰什么珍贵的东西。
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这是最美好的年纪。她们的体香最纯粹，最自然，最...迷人。
但过了这个年纪，香味就会变。会变得成熟，变得复杂，变得...不再纯粹。
塞拉斯叹了口气。
所以我要帮助她们。在她们最美好的时候，留下那个味道。让世界永远记住她们。
这是艺术。
这是永恒。
这是...爱。
凯撒冷冷地看着他。
你就是个疯子。
疯子？塞拉斯笑了，也许吧。但天才和疯子的界限，往往就那么一线之隔。
他走近一步。
你知道吗？我做了多少件作品？
克莱恩堡，十五件。圣安东尼城，二十三件。卡尔顿城，五件。
每一件都是杰作。每一件都是完美的香水。
塞拉斯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物。
她们的香味，被我永远地保存下来。装在精致的水晶瓶里，放在我的工作室。每一瓶都标注着名字，年龄，还有制作日期。
那是我的收藏。
那是我的艺术品。
凯撒感到一阵恶心。
这个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是怪物。
可惜了。塞拉斯看着马车里的艾琳，今晚本来可以完成第六件作品。卡尔顿城最香的女孩，一定能提炼出最完美的香水。
他转向凯撒。
但现在，计划泡汤了。
不过没关系。塞拉斯笑了，我可以先完成另一件作品。
凯撒眉头一皱。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香味飘了过来。
很淡，很微弱，像花香，又像果香，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
不对。
这个味道...
凯撒警觉起来，屏住呼吸。
但已经晚了。
香味已经钻进了他的鼻子，渗进了他的肺，蔓延到他的大脑。
世界开始旋转。
街道在摇晃，路灯在模糊，塞拉斯的身影变成了重影。
凯撒感到意识在抽离。
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拖进黑暗的深渊。
他想反抗，想运转斗气，想保持清醒。
但没用。
那股香味太强了，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的意识。
眼前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模糊。
声音越来越遥远。
思维越来越缓慢。
最后，一片空白。
凯撒木呆呆地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就像一具雕像。
塞拉斯笑了。
看吧，再强的斗气修炼者，在我的心智迷雾面前，也不过如此。
他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件工具。
那是一根细长的金属针，大约二十厘米长，顶端尖锐如刀，在黑白的世界里闪着冷光。
这是精油提取针。塞拉斯抚摸着那根针，专门用来刺穿花瓣，提取最纯粹的精油。
当然。他笑了，也可以用来刺穿其他东西。
塞拉斯缓缓走向凯撒。
一步。
两步。
三步。
他停在凯撒面前，仔细端详着这张年轻的脸。
真可惜。塞拉斯说，你长得还挺帅的。但可惜，你惹到我了。
他举起精油提取针，对准凯撒的眼眶。
不过放心，我会让你死得很有艺术感。
塞拉斯的脸变得狰狞起来，眼中闪过疯狂的光。
从眼眶刺入，穿过眼球，直达大脑。一针就够了。
你会在瞬间失去意识，不会感到痛苦。
这是我的仁慈。
他手臂用力，针尖向下砸去——
啪！
凯撒的手突然抬起，抓住了塞拉斯的手腕。
塞拉斯愣住了。
凯撒的眼睛恢复了清明。
那双眼睛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你...塞拉斯不敢相信地看着凯撒，你怎么...
凯撒的背后已经湿透了。
冷汗。
刚才那一刻，他真的失去了知觉。
整个人陷入一片空白，思维停滞，意识消散。
就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太诡异了。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斗气无法抵抗，引魔之体也无法感知，就这么被一股香味控制了意识。
如果不是最后关头...
凯撒感受到眉心那个地方。
那是修炼《沧海潮生诀》凝聚的精神力量。
就在塞拉斯举起针的那一刻，眉心的精神力量跳动了一下。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警告他。
危险。
死亡。
那一瞬间，凯撒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
就那么一丝，足够了。
足够他在针刺下来的前一刻，抓住塞拉斯的手腕。
沧海潮生诀...凯撒喃喃自语。
原来那套功法不只是强化斗气，还能强化精神力量。
而精神力量，恰好能抵抗这种诡异的控制。
塞拉斯疯狂地想要挣脱，但凯撒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抓着他。
放开！放开我！塞拉斯吼道。
凯撒冷冷地看着他。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心智迷雾？
确实很厉害。凯撒点头，差一点我就死了。
塞拉斯脸色苍白。
但是。凯撒的声音变得冰冷，就差那么一点。
他松开塞拉斯的手腕。
塞拉斯立即后退，拉开距离。
你居然能摆脱心智迷雾！塞拉斯不敢相信，这不可能！我用这招控制了上百个人，从来没有失败过！
那是因为。凯撒说，你遇到的都是普通人。
他深吸一口气。
体内的斗气开始运转。
《九重雷劫》，《提丰魔身》，《沧海潮生诀》，还有其他融合的辅助斗气，同时爆发。
银蓝色的光芒从体内涌出，在黑白的世界里格外显眼。
但这还不够。
凯撒闭上眼睛，意念沉入深处。
提丰魔身。
下一刻，他的身体开始变化。
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肌肉膨胀，皮肤变得粗糙。
身高从一米八拔高到两米多，肌肉虬结，像是一座小山。
双臂变得粗壮，手指变成利爪，指甲漆黑如铁。
背后长出倒刺，从脊椎一路延伸到尾椎，每一根都闪着寒光。
头部也在变化，额头长出两根弯曲的角，眼睛变成猩红色，瞳孔竖立如蛇。
最恐怖的是嘴部。
嘴裂开到耳根，露出满口锋利的獠牙，像鲨鱼一样密密麻麻。
凯撒变成了一个怪物。
一个真正的，彻头彻尾的怪物。
提丰魔身，19级斗师配合深渊进化系统强化后的终极形态。
力量，速度，防御，全方位提升。
但代价是...失去了人类的样貌。
凯撒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野兽的气息。
他盯着塞拉斯，低沉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怕不怕？
塞拉斯愣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
笑声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带着嘲讽和轻蔑。
他摇摇头。
让我自我介绍一下。
塞拉斯整理了一下被撕破的围裙，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
我是塞拉斯·埃文斯，三环术士。
怕的。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应该是你！
凯撒的瞳孔一缩。
三环术士！
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字——霍华德。
上次在铁岩要塞，为了对付那个三环术士霍华德，他差点死在那里。如果不是最后关头爆发，恐怕早就没命了。
虽然现在实力比那时强了不少。
19级斗师，深渊进化系统的多次强化，还有提丰魔身的完全形态。
但即便如此...
对上三环术士，他依然没有十足的把握。
术士这个职业太诡异了。
各种匪夷所思的能力，防不胜防。
凯撒的身体紧绷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看来你知道三环术士意味着什么。塞拉斯看着凯撒戒备的样子，笑容更盛，很好，至少你不是无知的蠢货。
他抬起手。
让我向你展示一下，真正的艺术。
心灵投影。
塞拉斯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是三环术士才能掌握的法术。他的声音带着自傲，通过心灵力量，将我所观想的形象投影到现实中。只要我的意志足够坚定，只要我坚信自己就是那个形态...
他顿了顿。
现实就会被我的心灵扭曲。
凯撒警觉起来，全身斗气运转到极限，随时准备攻击或躲避。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塞拉斯的身体开始变化。
不是那种普通的变身，不是血肉膨胀或骨骼扭曲。
而是...像画笔在白纸上作画一样，从虚无中勾勒出形态。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心灵的力量重新雕刻他的身体。
他的身高开始拔高。
一米七，一米八，一米九，两米...
肌肉从瘦弱的身躯上凭空生长出来，一块接一块，虬结盘绕，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皮肤变得粗糙，覆盖上粗砺的纹路。
背后，倒刺一根根刺穿衣服，从脊椎延伸到尾椎，每一根都闪着寒光。
额头裂开，两根弯曲的角缓缓长出。
嘴巴向两侧撕裂，一直裂到耳根，露出满口锋利的獠牙。
双手膨胀，指甲脱落，取而代之的是漆黑如铁的利爪。
眼睛变成猩红色，瞳孔竖立如蛇。
不到十秒。
塞拉斯变成了另一个提丰魔身。
和凯撒一模一样。
身高，肌肉，倒刺，双角，獠牙，利爪...
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复制。
两个一模一样的怪物，站在死寂的街道上，彼此对视。
我用心灵捕捉到了你的形态，将它烙印在我的意识深处。
然后...他活动了一下脖子，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通过绝对的自我暗示，让我的心灵相信——我就是你。
当这个信念强大到足以扭曲现实的时候。
塞拉斯抬起利爪，看着那漆黑如铁的指甲。
我就真的变成了你。
力量，速度，防御，甚至斗气的性质...全都一模一样。
塞拉斯看着凯撒，裂到耳根的嘴露出狰狞的笑容。
不得不说，你的身体真的好强壮，现在是我的了！
他顿了顿。
现在。
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