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绝地穿梭
空间撕裂的剧痛尚未完全消退,失重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重重砸落在一片坚硬冰冷之地的冲击。林玄喉头一甜,强行将翻涌的气血压下,混沌母气瞬间遍布周身,警惕地望向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死寂的灰暗。天空是永恒般的铅灰色,不见日月,只有几缕扭曲的暗红色流光偶尔划过,如同天穹的伤疤。大地干裂,呈暗褐色,仿佛被无尽的鲜血浸染后又干涸。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怨念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毁灭性能量残余。远处,隐约可见无数巨大的、如同利剑般直插灰暗天穹的山崖轮廓,那里,便是北域闻之色变的绝地——陨星崖群。
他们成功传送出来了,但代价惨重。
身边,阿土、司徒明、影七以及仅存的十六名战堂精锐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人人带伤,气息萎靡。阿土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正在汩汩流血,那是为了阻挡血枭随手一击留下的。司徒明脸色苍白如纸,显然过度透支了神识。影七气息最为微弱,在最后关头,是他以秘法干扰了传送通道,才使得血枭那必杀的一击未能完全侵入,但他自身也遭受了严重的空间反噬。
最让人心痛的是,禹老并未跟随出来。在传送启动的最后刹那,为了稳定通道,抵挡血枭的隔空轰击,他选择了自我献祭,将全部地脉之力与生命精华融入了古阵了。
林玄默默握紧了拳,指甲深陷掌心。又一位长者,因他(或者说因星殿)而陨落。
“清点人数,就地疗伤,布置隐匿阵法!”林玄压下心中悲愤,迅速下令。他取出禹老赠与的剩余地元生生丹,分发给伤势最重的几人,自己也服下一粒,全力运转《混沌不灭体》,吸收着此地虽然狂暴却无比浓郁的混沌气息,修复伤势,并稳固那在传送压力下几乎溃散的混沌道基雏形。
此地的环境极端恶劣,灵气(更确切地说是混杂了血煞与毁灭的残存能量)狂暴不堪,普通修士在此寸步难行,但对他而言,这混乱的能量中蕴含的混沌本质,反而成了滋养。
第二节——崖下的阴影
半日后,众人伤势稍稳。林玄站在一块巨岩上,遥望着远处那一片如同洪荒巨兽獠牙般的陨星崖。根据禹老死前传递的最后信息和影七拼凑的情报,风晴雪就被囚禁在陨星崖主峰之巅的“锁魂殿”中。
“主上,情况不妙。”影七服下丹药后,恢复了些许元气,低声道,“陨星崖是星殿在北域经营多年的老巢,外围百里便设有‘禁空’与‘迷神’双重大型结界,强行闯入,立刻会被察觉。而且,据我观察,崖下区域活动着大量被混沌煞气侵蚀变异的本土妖兽,以及……星殿驯养的‘噬魂兽’,极其难缠。”
司徒明调息完毕,补充道:“血枭虽被我们暂时甩脱,但他必定会通过星殿内部的传送网络,以更快的速度返回陨星崖坐镇。我们时间不多,必须在他赶回之前,找到潜入崖顶的方法。”
阿土包扎好伤口,瓮声道:“公子,你说怎么干,俺就怎么干!大不了杀上去!”
林玄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这片死寂而危险的大地。硬闯无异于自杀。他闭上双眼,全力释放神识,同时引动体内混沌母气与怀中卵壳,细细感知。
片刻后,他睁开眼,指向陨星崖主峰侧面一片相对低矮、但煞气格外浓重的区域:“去那里。我感应到那片区域的地下,有微弱的、与青玄门阵法同源的空间波动,而且……那里的星殿守卫相对薄弱,噬魂兽的活动痕迹也较少,似乎有所忌惮。”
那里是星殿防御体系的一个盲点,或者说,是一个他们不愿轻易触及的区域。
众人没有异议,立刻动身。在影七的带领下,他们如同幽灵般在嶙峋的怪石和干涸的血河故道间穿梭,避开几股巡逻的星殿小队和游荡的变异妖兽,小心翼翼地向着林玄所指的方向靠近。
越靠近那片区域,空气中的血腥煞气愈发浓重,甚至开始侵蚀众人的护体灵光。地面开始出现更多巨大的、非自然形成的坑洞和裂谷,仿佛曾被流星雨密集轰击过。随处可见残破的兵器碎片和巨大的、早已玉化的骨骼,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里,仿佛是一片被遗忘的古战场。
第三节——古祭坛与守护者
终于,众人抵达了目的地——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天坑边缘。天坑下方漆黑一片,浓郁到化不开的血煞之气如同实质的烟雾般翻滚,其中夹杂着令人神魂刺痛的毁灭意志。而林玄感应到的那丝同源的空间波动,正是从天坑底部传来。
“下面……有东西在呼唤我。”林玄凝视着深不见底的天坑,体内的混沌母气异常活跃,卵壳也在微微发烫。
“我下去查探。”影七主动请缨。
“一起下去,相互有个照应。”林玄否决了影七单独行动的提议。这天坑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但同时,也蕴含着巨大的机遇。
众人找来坚韧的藤蔓(此地一种特殊的铁黑色藤条),固定好后,依次向下滑落。越是向下,煞气越重,光线也越发暗淡,只能依靠自身灵光照明。
下降了约莫千丈,脚下终于触到了实地。天坑底部远比想象中宽阔,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残破不堪,却依旧能看出昔日宏伟的古老祭坛!祭坛由一种暗金色的未知金属打造,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和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上面铭刻的符文与青玄殿中的那些同出一源,但更多了几分惨烈的杀伐之气!
祭坛周围,散落着数十具身披残破青铜甲胄的骸骨,即便死去万载,依旧保持着战斗或守护的姿态,骸骨晶莹如玉,可见生前修为之强。他们拱卫着祭坛,仿佛在守护着什么。
而在祭坛的正中央,悬浮着一团人头大小、不断扭曲变幻的暗红色能量团,散发出精纯至极,却又充满了疯狂与毁灭意念的混沌煞气!这团能量,似乎正是这片区域煞气的源头!
“这是……古战场残留的混沌煞灵!”墟的声音带着震惊,“是极端情绪混合混沌之气,历经万古凝聚而成!蕴含的力量极为庞大,但极其狂暴,吸收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心智,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星殿定然知晓此物存在,却不敢轻易收取,只能将其封锁在此地。”
就在众人被那混沌煞灵吸引时,异变突生!
祭坛周围那数十具青铜甲胄骸骨,眼窝之中猛地亮起猩红色的光芒!一股磅礴的战意混合着滔天的煞气,轰然爆发!
“嗡!”“嗡!”“嗡!”
骸骨们动了!它们僵硬地抬起手臂,抓起身边残破的青铜兵刃,如同复苏的亡灵军队,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林玄等人发起了冲锋!每一具骸骨散发的气息,都不弱于灵溪境!为首那几具格外高大的骸骨,气息更是接近灵海境!
它们是被混沌煞灵侵染,化为了守护此地的煞灵傀儡!
“结阵!防御!”林玄厉喝,心头沉重。前有煞灵傀儡,后有星殿追兵,真正的绝境!
阿土狂吼,与战堂成员瞬间结成圆阵,抵挡着骸骨大军潮水般的攻击。青铜兵刃与血肉之躯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火星四溅。这些骸骨坚硬无比,力量奇大,而且不畏伤痛,战斗方式疯狂而直接。
司徒明不断抛出各种束缚、迟缓的符箓,但效果甚微。影七身形闪烁,试图攻击骸骨关节弱点,但这些骸骨战斗本能极强,防御得滴水不漏。
林玄身处阵中,眼神锐利地扫过战场,最终目光锁定在那团扭曲的混沌煞灵和它下方的祭坛。他注意到,祭坛基座上有一个凹槽,形状……与他手中的青铜戒指极为相似!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阿土,司徒师兄,为我争取时间!影七,掩护我!”林玄长啸一声,体内三条混沌灵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混沌母气澎湃而出,他不再保留,直接引动了怀中混沌卵壳的力量!
一股温和而浩瀚的混沌本源气息弥漫开来,竟然让那些狂暴冲锋的煞灵傀儡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它们猩红的眼窝中,似乎闪过一丝迷茫。
就是现在!
林玄身形化作一道混沌流光,不顾无数斩向他的青铜兵刃,直扑祭坛中心!他手中赫然出现了那枚一直无法打开的青铜戒指!
“噗嗤!”一柄残破的青铜战戈划过他的肋部,带起一溜血花。但他不管不顾,将全部心神与混沌母气灌注于戒指之中,猛地按向祭坛基座的那个凹槽!
第四节——戒指异变与煞灵入体
“铮——!”
一声清越悠扬、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鸣响,陡然从祭坛中心爆发!
青铜戒指严丝合缝地嵌入凹槽,下一刻,整个残破的祭坛剧烈震动起来!上面那些黯淡的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逐一亮起,散发出璀璨的混沌光芒!一股远比那混沌煞灵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威严的混沌意志,如同沉睡的帝皇苏醒,轰然降临!
在这股至高无上的混沌意志面前,那团扭曲的混沌煞灵发出了尖锐的、充满恐惧的嘶鸣,剧烈地挣扎起来!而那些煞灵傀儡,则如同见到了君王的士兵,齐刷刷地停止了攻击,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僵立在原地,眼窝中的猩红光芒明灭不定。
祭坛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凝聚成一道粗大的混沌光柱,将林玄和那团混沌煞灵一同笼罩!
林玄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与整个祭坛,与这片古战场,甚至与冥冥中的青玄门意志连接在了一起!无数破碎的画面和信息碎片涌入他的脑海——惨烈的大战,不屈的怒吼,星辰的陨落,以及……一道横贯天际、充满了毁灭与不详的巨大阴影!
与此同时,那团被混沌意志压制、恐惧到极点的混沌煞灵,仿佛找到了唯一的生路,竟不再挣扎,反而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如同倦鸟归巢般,主动地、疯狂地涌向被混沌光柱笼罩的林玄!
“不好!小子,快阻止它!它要强行与你融合!”墟惊骇的声音在林玄心中响起。
但已经晚了!
那蕴含着磅礴力量与疯狂意志的混沌煞灵,瞬间冲入了林玄的体内!
“啊——!”
林玄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感觉自己的经脉、神魂仿佛要被那狂暴无比的力量撑爆、撕裂!无数充满杀戮、怨恨、毁灭的负面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血红,皮肤表面浮现出暗红色的诡异纹路,气息变得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性!
混沌道基的雏形在这股外力的冲击下剧烈震颤,仿佛随时可能崩溃,又仿佛……要孕育出某种更加可怕的东西!
“公子!”
“主上!”
阿土等人看着林玄突变的状态,骇然失色。
而祭坛的混沌光柱开始缓缓收敛,那枚青铜戒指从凹槽中脱落,自动套回了林玄的手指,但其上的封印,似乎因为这次激活,松动了大半。
林玄半跪在祭坛上,双手死死抓住头颅,身体剧烈颤抖,在理智与疯狂的边缘挣扎。
吞噬煞灵,一步登天?还是……被煞灵吞噬,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