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练,倾泻在雾隐泽与月窟之间的花廊上。那些昨日才抽芽的藤蔓已爬满穹顶,紫白相间的花朵缀满枝桠,花瓣上的光粉在夜风里簌簌飘落,沾在萧羽的银箭上、柳媚的金斑藤叶上,甚至钻进雷刚敞开的衣襟里,化作细碎的暖光。
“这星陨花种子,竟比古籍记载的发芽快了三倍。”萧羽蹲在花廊角落,指尖轻触一株刚破土的幼苗。那幼苗顶着两瓣嫩黄的子叶,叶尖泛着淡淡的银光,根须周围萦绕着三缕不同颜色的灵气——赤如火焰,青似新竹,白若凝脂。
“不是种子的缘故。”吴不凡的声音从光虹那头传来,玉琮悬在他掌心,六色光纹中,一道金色纹路正顺着灵脉往花廊延伸,“是两泽灵脉交汇的灵气太盛,连凡种都染上了仙根的气息。”他刚说完,那幼苗突然“啵”地绽开片新叶,叶面上竟浮现出半阙《同心引》的乐谱,与苏逸笛音的韵律完美重合。
雷刚凑过来,粗粝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新叶,光粉簌簌落下,在他手背上烫出个小小的火焰印记:“娘嘞,这叶子还会记谱?”话音未落,印记突然发烫,他猛地缩回手,却见那印记化作只迷你火鸟,绕着幼苗飞了三圈,钻进土里不见了。再看时,幼苗的根须已缠上一缕赤红灵气,长势愈发旺盛。
雪瑶的冰莲恰好飘到此处,花瓣上的冰珠滴落,落在幼苗旁的泥土里,瞬间冻结出层薄冰。奇异的是,冰下的根须非但没被冻伤,反而借着冰气抽出条银白的侧根,缠上雪瑶的剑穗——那剑穗上的冰珠本是寻常灵晶所制,此刻竟泛起月华般的光泽,与幼苗的银白灵气交相辉映。
“是三灵根。”雪瑶轻声道,指尖抚过剑穗,“赤为火灵根,青为木灵根,白为冰灵根。寻常修士能得一灵根已是幸事,这幼苗竟能三灵共生,怕是沾了月窟与雾隐泽的双重灵脉光。”
柳媚的金斑藤突然垂下条嫩枝,枝尖顶着颗晶莹的露珠,露珠里映出幼苗未来的模样:一株参天古树,树冠分三叉,分别燃烧着火焰、生长着绿叶、凝结着冰晶,树干上刻满了乐谱与符文。“藤藤说,它想长在花廊最中间。”她笑着将嫩枝往花廊中心引,金斑藤立刻顺着藤蔓攀爬,像在为幼苗圈出片专属的天地。
苏逸的笛音突然拔高,《同心引》的旋律中混入段从未听过的清越调子。花廊的藤蔓应声分开条通路,路尽头的石壁上,竟浮现出幅模糊的壁画——画中是位身披星纹长袍的修士,正将三支不同颜色的灵根植入大地,旁边的古卷上写着“三灵归元”四字。
“这是……琴仙前辈的笔迹?”吴不凡的玉琮突然剧烈震颤,六色光纹中,金色纹路如潮水般涌向壁画,将模糊的字迹冲刷得清晰起来。古卷上的文字渐渐浮现在空气中,化作点点金光:“天地灵根,分则为三,合则为一,遇月华则生,得同心则长。”
“分则为三,合则为一?”萧羽皱眉,银箭突然自动出鞘,箭尖指向壁画中修士的指尖。那里的颜料竟在笛音中融化,滴落在地,化作三枚玉简——赤简刻“炎狱”,青简刻“长生”,白简刻“凝霜”。
苏逸伸手去接,赤简刚触到指尖,就化作道暖流钻进他的丹田。他只觉体内灵力瞬间沸腾,笛音不自觉地带上股炽烈的气息,花廊的花朵竟纷纷转向他,花瓣边缘燃起细碎的火焰。“这玉简……在引动我的火灵根。”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本驳杂的灵力竟被赤简梳理得精纯无比,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灼热感。
柳媚接过青简时,金斑藤突然疯狂生长,将花廊织成个绿色的穹顶。青简化作道青光融入她的眉心,她低头时,看见掌心多了个藤叶形状的印记,轻轻一碰,地上的灵草就疯长半尺。“藤藤说,它能感觉到百里外的灵植了!”她惊喜地转圈,裙摆带起的光粉落在灵草上,草叶立刻开出小小的紫花。
雪瑶的白简最是奇特,入手即化,化作层薄冰覆在她的合灵剑上。剑身上的冰纹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剑穗爬向她的手腕,在皮肤上凝成串冰珠手链。“它在教我凝冰诀。”她轻挥长剑,花廊的藤蔓上瞬间凝结出层莹白的冰花,冰花里竟冻着点点星光,“而且……”她看向吴不凡,“我的冰灵根好像能与你的玉琮共鸣了。”
果然,吴不凡的玉琮上,白色光纹突然亮起,与雪瑶的冰花遥相呼应。他低头看着古卷上“得同心则长”几字,恍然道:“三灵根分属我们三人,却能通过同心契相连,这便是‘合则为一’的意思。”
就在此时,花廊尽头的光虹中突然走出位老者。他身披与壁画中修士同款的星纹长袍,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手里拄着根藤杖,杖头雕着三枚缠绕的灵根。
“小家伙们,倒让你们捷足先登了。”老者笑着摸须,藤杖往地上一顿,花廊的藤蔓立刻开出片星空般的花朵,“三百年了,总算有人能让这三灵根重见天日。”
雷刚挠头:“您是?”
“旁人叫我守卷翁。”老者指了指壁画,“当年琴仙前辈将三灵根封印于此,说要等‘同心之人’来解,今日见你们以同心契引灵脉相通,便知是你们了。”他从袖中取出个古朴的木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三枚晶莹的丹丸,分别泛着赤、青、白三色光。
“这是‘淬灵丹’,能稳固你们刚觉醒的灵根。”守卷翁将丹丸分赠三人,“但有句话得说在前头:三灵根虽强,却有反噬——火灵过炽则焚心,木灵过盛则迷性,冰灵过寒则绝情。你们需时刻记着‘同心’二字,方能压制反噬。”
苏逸吞下赤丸,只觉丹田的灼热感温和了许多,笛音也恢复了清润:“前辈,这三灵根究竟有何来历?”
守卷翁望向月窟的方向:“上古时有场‘灵脉大战’,三界灵根被毁大半,琴仙前辈耗尽修为,才保下这三枚灵根种子,以月窟之冰、雾隐泽之木、星坠谷之火温养,本想用来修复天地灵脉,可惜未能如愿。如今你们以同心契相连,灵脉相通,正好能让三灵根相辅相成——火借木势则旺而不焚,木借冰润则盛而不迷,冰借火暖则寒而不僵。”
他顿了顿,藤杖指向那株幼苗:“它会是你们的试金石。若你们同心,它便三灵并茂;若心生嫌隙,它便会枯萎。”
守卷翁的身影渐渐融入月光,只留下句“保重”。话音刚落,苏逸突然捂胸咳嗽,笛音变得嘶哑——刚才为了引灵脉,他火灵根催动过甚,此刻喉间竟泛起血腥味。
“怎么了?”柳媚连忙用金斑藤卷来片清凉的叶子,贴在他眉心。青简的木灵气顺着藤叶涌入苏逸体内,那股焚心的灼热感立刻减轻不少。
几乎同时,雪瑶的冰珠手链突然变得刺骨,她指尖凝结的冰花竟开始侵蚀花廊的藤蔓。吴不凡立刻将玉琮贴在她的手腕上,六色光纹中的暖金色泽缓缓注入,冰珠的寒气才渐渐收敛。“守卷翁说的反噬,来得好快。”他沉声道。
雷刚急得直跺脚,手背上的火焰印记突然发烫,竟点燃了旁边的片落叶。他慌忙用脚去踩,却越踩越旺,直到雪瑶用冰剑将火扑灭,他才发现自己的灵力竟不受控制了。
“都别动!”吴不凡的玉琮突然升空,六色光纹扩散成个巨大的光罩,将三人笼罩其中,“守住心神,想着彼此的灵力!苏逸,借柳媚的木灵降温;雪瑶,用我的金灵中和寒气;雷刚,跟着我的玉琮节奏调息!”
苏逸依言将笛音转向柳媚的金斑藤,火灵借木灵之势流转,果然不再灼心;雪瑶引吴不凡的金灵气入体,冰珠的寒气顿时柔和如月光;雷刚盯着玉琮的光纹深呼吸,手背上的火焰印记渐渐平复。
光罩外,那株三灵根幼苗抖了抖叶片,赤、青、白三缕灵气重新缠绕在一起,比之前更盛。
“看来守卷翁没骗咱们。”柳媚笑着抹去苏逸嘴角的血迹,金斑藤上的露珠滴落,在他衣襟上晕开朵绿色的花,“只要咱们心齐,反噬也不怕。”
萧羽的银箭突然指向花廊外,那里的月光中竟飘来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仔细看,竟是些迷你的灵脉精灵。“它们好像在……邀请我们去星坠谷?”
吴不凡的玉琮光纹突然指向星坠谷的方向,古卷上的文字再次浮现:“三灵既醒,当往星坠谷寻‘归元鼎’,方得圆满。”
雷刚扛起石斧:“走!有同心契在,啥坎儿过不去?”
雪瑶的冰剑轻挥,在前方开出条冰道;柳媚的金斑藤铺路,灵草纷纷让开;苏逸的笛音在前引路,灵脉精灵们组成道光带,顺着花廊往星坠谷的方向飘去。吴不凡的玉琮悬浮在众人上方,六色光纹流转不息,将每个人的灵力紧紧连在一起。
月光下,花廊的藤蔓轻轻摇晃,像是在为他们送行。那株三灵根幼苗已长到半尺高,赤、青、白三缕灵气缠绕着,在叶片上写出新的字句:“同心之路,即是仙途。”
这一夜,雾隐泽的灵泉叮咚,月窟的晶石轻鸣,星坠谷的方向,隐隐传来鼎器的嗡鸣——新的奇遇,已在前方等候。而他们知道,只要彼此的手还牵在一起,灵根的反噬也好,未知的险境也罢,都不过是修仙路上,让“同心”二字愈发璀璨的试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