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转速上升的下一秒,周焱的手指已经落在键盘上。
屏幕上的红点缓缓移动,从居民楼群右转进入一条窄巷。这条路连导航都不收录,两边是三十年前的老楼,墙皮剥落,电线乱挂,摄像头只有两个,还都对着商铺门口。
信号再次丢失。
他立刻调出周边五家店铺的民用监控,逐帧回放。三分钟后,在一家便利店的右下角画面里,捕捉到车尾一闪而过的反光。
“出来了,往北环辅路方向。”他一边说,一边把新坐标输入系统。
热力图重新计算,淡红色区域开始收缩,集中在城北货运通道一带。
手机震动,李哥发来消息:“阿强看到车了,停在断头路拐角,副驾驶下来一个人,戴帽子,走路贴着墙。”
周焱放大卫星图,发现那人走的是一条维修通道,宽不到一米,电瓶车进不去。这种路平时没人走,但骑手们送餐为了抄近道,个个门儿清。
他马上回复:“让阿强绕后墙过去,别靠近,拍张照片就行。”
三十秒后,一张模糊的照片传回。帽檐压得很低,但能看清外套款式和背包颜色。不是赵天宇。
是接应的人。
周焱切换系统模式,启用备用算法。这个模型是他上周写的,原理很简单:城市路灯每晚供电频率会有微小波动,如果某段路突然断电或电压不稳,可能是有人在干扰设备。
他把变电站周围五百米内的路灯数据导入,程序跑了一遍。
果然,有两盏灯在十分钟前出现过异常闪烁,位置正好夹着那条维修通道。
“他们在清痕迹。”他自语。
这说明赵天宇不是单纯逃跑,是在测试追踪方能不能跟上节奏。每一步都在试探底线。
他立刻给李哥发指令:“安排三人盯三个出口,东边汽修厂后门,西边中学围墙缺口,北边垃圾转运站小路。一旦有人出来,立刻报位置。”
李哥回得快:“明白,老陈已经在中学那边蹲着了。”
周焱点头。这些人都是老骑手,白天送外卖,晚上盯梢比谁都专业。他们不怕累,也不怕冷,就怕错过关键画面。
这时系统提示音响起——红点又动了。
车辆启动,速度很慢,四十码以下,明显在躲卡口抓拍。它没有走主路,而是钻进一片老旧厂区,穿过两个废弃停车场,最后停在一个无名岔路口。
周焱皱眉。
这个地方不在常规路网上,也没有路灯编号。地图上只标着“工业区过渡带”,连网约车都不接单。
他调出夜间配送热力图。这是他从平台搞来的数据,显示最近三天有七辆外卖车从这条路上抄过近道,都是为了省五分钟。
他顺着热力路径推演,发现有一条碎石小路可以直通货运通道入口,中间经过一个废弃岗亭。
“就是这条路。”他说。
马上通知阿强:“你现在的位置往西三百米有个破岗亭,去那里守着,别开灯,手机静音。”
阿强回复:“已出发,步行前进。”
七分钟后,一张照片传来。岗亭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地上有脚印,方向指向货运区。
“人过去了。”周焱说。
他立刻更新预判路线,把货运通道入口设为重点监控区。
可就在这时,李哥发来紧急消息:“东区变电站附近出现陌生人,穿黑衣服,戴着工具包,正在拔摄像头电源线。”
周焱眼神一冷。
这不是巧合。
对方知道有监控,想切断画面。
他马上切换系统至离线模式。这套追踪程序支持本地缓存运算,哪怕网络中断也能维持十五分钟的数据更新。
同时他回李哥:“派个人伪装成电工,带移动电源上去接线,必须保住画面。”
李哥回复:“老马去了,穿着工装,带着‘市政维修’牌子。”
两分钟后,摄像头恢复上线。
更关键的是,维修过程被隐藏录像拍了下来。那人拔完线转身离开,骑上一辆无牌电动车,车牌号被雨水冲花,但车尾贴着一张年检贴纸。
照片放大后,能看出是“恒通运维”的内部用车。
周焱记下编号,顺手发给技术组查底。
他知道,这帮人背后一定有组织支持。赵天宇不可能一个人玩这么大。
系统再次报警——红点移动。
车辆驶出岔路口,这次直接上了北环辅路,速度提到六十,但仍避开所有Etc闸机和人脸识别点。
它走的是非机动车道和施工便道,这些地方监控少,靠人工巡逻。
周焱重新设定警戒阈值。当目标进入距离货运码头五公里范围时,自动触发三级响应机制。
他给李哥发语音:“所有人二级警戒,保持静默,随时上报位置。”
李哥回:“全员到位,无人机准备升空。”
周焱盯着屏幕,手指轻敲桌面。
他知道赵天宇接下来有两个选择:一是换车,二是弃车走人。货运码头凌晨两点有冷链货车发车,直达外市,是最可能的逃逸窗口。
他调出“恒通运维”今晚值班名单,发现有两个员工请假,住址都在城北工业带。
他把这两个地址标进地图,和货运通道形成三角区域。
“问题出在这里。”他说。
这些人不是普通外包工,是赵天宇埋的棋子。
他立刻通知无人机小组:“预备巡航,重点扫视A3和b7区域,尤其是厂房后门和装卸平台。”
同时让技术组查那两张请假条的审批记录。如果是伪造的,就能作为证据链的一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红点继续前行,穿过两个路口,速度稳定。
突然,车尾灯闪了一下。
不是故障,是有规律地亮灭。
周焱立刻翻出之前记录的行为模式。第一次是单闪,代表“确认安全”;第二次是双闪,代表“执行转移”。
这次是三闪。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红点骤然减速,停在辅路边。
车上下来一人,还是那个戴帽男子。他没走人行道,而是翻过绿化带,消失在一片矮房之间。
周焱马上调取周边画面,但那段路正好是盲区。
他启用红外监测,十秒后,在一所小学的围墙外发现一个热源信号,正快速移动。
“绕路了。”他说。
马上通知李哥:“目标分兵,一人步行潜入居民区,方向西北,极可能去接应另一辆车。派人拦截。”
李哥回复:“老陈和阿强已出动,沿西侧小路包抄。”
周焱继续盯着主车。
赵天宇还在车上,没下车。
这说明步行者是替身或信使,任务是传递东西或者引开注意力。
他重新分析路线。从当前位置到货运码头还有十八公里,正常开车二十分钟。但如果走小路,可以压缩到十二分钟。
他把预测时间输入系统,设置倒计时提醒。
手机震动,李哥发来新消息:“红外拍到步行者进了6号楼,三分钟后从后门出来,手里多了个黑色背包。”
周焱立刻标记该楼为可疑点,准备事后申请搜查令。
这时,主车引擎声再次响起。
红点启动,右转进入一条施工围挡路段,这条路正在修路,禁止通行,但有工程车进出。
周焱知道,这种地方最容易换车。工程车驾驶室高,后厢封闭,换个人神不知鬼不觉。
他马上通知无人机:“立刻升空,扫描围挡区内所有车辆,重点查白色厢式货车和灰色皮卡。”
同时让李哥安排一名队员伪装成送水工,靠近围挡观察。
五分钟后,无人机传回画面。
围挡内有三辆车:一辆水泥搅拌车,一辆工具车,还有一辆挂着外地牌的黑色SUV。
车型和赵天宇的迈巴赫不一样。
但车牌角度很奇怪,像是临时贴的。
周焱放大图像,发现车牌边缘有胶痕,不像原装。
“假牌。”他说。
他立刻让技术组比对真实车牌库,十秒后匹配成功——这辆车登记在“恒通运维”名下,半年前报过失窃,但从未立案。
“圈套。”他低声说。
赵天宇早准备好退路。这辆车就是用来换乘的。
他马上调整部署:“所有人注意,目标可能即将换车,重点关注那辆黑SUV。一旦有人上车,立刻上报。”
李哥回复:“明白,老马已经靠近,藏在沙堆后面。”
周焱盯着屏幕,呼吸平稳。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红点还在原地。
车门没开,也没人下车。
但系统显示车内温度略有上升,像是开了暖风。
他在等什么?
他翻出货运码头的发车时刻表。
凌晨一点五十分,第一趟冷链车出发。
现在是一点二十七分。
还有二十三分钟。
时间刚好够完成换乘、出城、上高速。
“他在卡点。”周焱说。
他重新检查所有布控节点。
地面有人,空中有无人机,信号有追踪,证据有备份。
这张网已经收得很紧。
只要赵天宇敢动,就会暴露。
他拿起笔,在记事本上写下:
“换车风险极高,预计行动时间1:45-1:50,重点监控SUV启动瞬间。”
写完,他抬头看向屏幕。
红点依旧静止。
但车尾灯忽然又闪了一下。
这次是四下。
短长短长。
摩斯密码。
他愣了一下。
这不是暗号。
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