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某些只能隐藏在阴影下的暗潮汹涌,朗姆最近的日子就是明晃晃昭示着不好过的意味了。
接连的失利像一记记闷拳,砸在他苦心经营的基业上。而真正致命的,是对琴酒下毒之事虽无实证却已败露的尴尬。
——在组织这个黑暗丛林里,他不仅没能偷袭成功,反而让自己的气味彻底暴露在了最危险的掠食者鼻息之下。
如今,他不仅要焦头烂额的处理烂摊子,更要时刻提防着来自琴酒那头沉默恶狼的、不知何时会到来的致命报复。
这感觉,仿佛背心上始终抵着一把无形却冰冷的枪口。
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那位先生的态度。
没有雷霆震怒,没有公开斥责,只有一句轻飘飘却不容置疑的调离命令——将他逐出日本这个权力核心舞台。
这比任何惩罚都更让朗姆感到窒息般的恐慌。
他明白,这是那位先生对他越界行为最清晰的警告,也是对他能力和忠诚度的一次严重质疑。
没有实锤?
在这组织里,那位先生的“猜测”本身就是最重的铁锤。
来自最上位的命令压下,他毫无周转余地。
仓促之间,朗姆只能进行断腕般的权力交割。
他阴沉着脸,将自己麾下情报网络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日本权限,极其不情愿的剥离出来,交予手底下几名最核心的心腹,命令他们像钉子一样死死扎在原地。
“守住它。”
他对心腹的指令简短而沉重,每个字都淬着不甘与警惕:“在我回来之前,别让那群鬣狗……尤其是琴酒的人,蚕食分毫。”
他必须离开,但他绝不愿就此出局。
他更愿意相信自己这被迫的退场,只会是一场以退为进的艰难布局。他将自己的一部分眼睛和利爪留在东京,试图透过迷雾继续窥探操控。
而他自己,则将潜入更深的阴影之中,一边舔舐伤口,一边等待能重新执棋的那一刻。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彻底离开日本国境后的第一时间,他留下的最大的那颗“钉子”就接到了来自那位先生的直接联络——
降谷零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那封来自未知匿名、却代表着组织最高意志的邮件,简洁得高高在上,近乎冷漠。
邮件中简单明了的指派他隐姓埋名,前往渗入一个与组织若即若离的独立犯罪团伙。
该团伙最近截获并破译了黑衣组织一段关键时期的加密通讯备份,其中可能涉及部分组织埋藏在各国政商界的眼线名单。
任务目标:夺取或销毁该数据备份,并清理掉所有接触过这份核心数据的对方成员。
在拿到这份任务以后,降谷零就调阅了公安内部数据库,确认了目标团伙的存在及其危险性。
任务中提到的那份名单一旦曝光或是被第三方势力利用,对黑衣组织而言必定是巨大的打击。
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组织在世界各地一手建立掌控的庞大情报暗网会在顷刻崩裂。
而将其成功夺回或销毁,等同于为组织排掉一颗足以致命的重磅炸弹。
……功绩足以震动核心阶层。
思及此,一丝冰冷的了悟蓦然划过降谷零心头。
那位先生在这个时间点,将如此关乎组织根基利益的任务绕过朗姆直接指派给他波本……这绝非偶然。
是了,那位先生对朗姆最近的连番失误和越界行为已经心怀不满。
因此这项突然到来的任务既是对朗姆本人的一次敲打,也是一次针对他波本的能力测试。
——测试他处理危机事件的能力,也测试他的忠诚和野心。看他是否有资格成为那位先生插入情报领域、制衡甚至取代朗姆的那把尖刀。
紫灰色的眼眸深处掠过锐利的光。
降谷零几乎没有犹豫,指尖轻点,回复了一个简短的“收到”。
来自犯罪头子主动送上门的晋升机会,他不可能不要。所以这个任务,他必须成功。
但……成功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
为组织夺回数据是功绩,但若能在组织的视线之外,由公安率先拷贝或控制这份名单呢?
那对于日后铲除组织这颗毒瘤,将会是决定性的先手。
——一次完美的机会,既能赢得那位先生的信任,又能实质性推进公安一直以来的目标。
而且……既然那位先生认为他有潜力成为朗姆的威胁,那为何不能更进一步?
取代朗姆。
这个念头带着惊人的诱惑力,骤然跃进降谷零的脑海。
取代朗姆,不仅仅意味着在组织内拥有更高的地位和权力,还意味着……他将直接掌控组织最庞大的情报中枢。
情报组每日经手的海量机密信息,那些深埋于黑暗中的交易记录、人员动向、甚至是……处置叛徒或清理目标的绝密档案。
这些天以来,那道消失已久的银色身影时时刻刻都在刺痛着降谷零的神经。
如果他能够替代朗姆的位置,那他就能动用难以想象的能量和资源,去翻阅那些他此前根本无法触及的角落。
也许,那样他就可以从浩瀚如烟的信息碎片中,捕捉到和君风和失踪相关的任何一丝细微痕迹。
哪怕这个计划成功的希望渺茫如星火,他也必须抓住任何可能让它燃烧起来的机会。
降谷零收起手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燃着冰冷的火焰和不容动摇的坚定。
他踩下油门,白色马自达如离弦之箭般汇入车流,驶向一个他必须赢下,且必须用“正确”方式赢下的双重战场。
然而跟还要辛辛苦苦升职晋升才能拿到对应“线索”的辛勤打工人不同。
神宫八咫收起手机,整理好自己的衣袖,推开门就见到了降谷零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