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众生愿力，信念之光
“存在”与“虚无”，“秩序”与“混沌”，两种宇宙终极法则的对决，在寂灭的战场上无声地、却惊心动魄地进行着。蚀渊魔君的“终结之手”如同覆盖一切的永恒夜幕，代表着万物终将归于热寂、一切意义终将消解的冰冷真理。而陈序所化的、那一点凝练了此界最后存在印记与不屈意志的“真意之光”，则是无尽黑暗中倔强燃烧的星火，象征着短暂存在中迸发的璀璨、对有序与美好的坚守、对“过程”本身的礼赞。
光与暗的边界无声地湮灭、重生、拉锯。陈序的意识在无尽的对冲中飘摇，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他定义的“允许花开月明”、“珍视同袍之义”等法则，在魔君绝对力量的“虚无”冲刷下，不断明灭，范围被压缩到极致，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每一次法则的动荡，都牵动着下方幸存者们重新凝实又濒临虚幻的身影，牵动着此界残存法则网络的哀鸣。
“徒劳……一切过程，终是虚无。一切坚守，皆是虚妄。归于混沌，方是永恒安宁。” 魔君冰冷的意念，如同终极的催眠，不断侵蚀着陈序融合意志的根基。那源自宇宙尺度的、令人绝望的“真理”，如同最沉重的枷锁，试图将他拖入认同“一切终无意义”的深渊。
陈序的“真意之光”在“虚无”的压迫下不断摇曳、黯淡。他感到无边的疲惫，那并非力量的耗尽，而是信念在绝对“真理”面前的无力感。守护有意义吗？抗争有价值吗？在这注定归于热寂的宇宙中，短暂的有序与美好，是否真的值得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就在光芒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陈序的意识即将沉入那冰冷“真理”的刹那——
一点微弱的光，忽然在下方，在那片被“秩序孤岛”勉强庇护的、满目疮痍的焦土上，亮了起来。
那不是法术的灵光，不是法宝的辉芒，而是一种更纯粹、更微弱、却更加坚韧的——心念之光。
是柳萱。她跪坐在破碎的山石上，衣裙染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她仰望着空中那点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真意之光”，美眸中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清澈见底的信任与祈求。她双手合十，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诵念，在祈祷。没有声音传出，但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信念——愿他平安，愿此界得存，愿光明不灭——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温暖的白色光丝，从她心口升起，颤巍巍地，却坚定不移地，飘向空中那点光芒。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吴长老须发戟张，以残剑拄地，咳着血，老眼浑浊却燃烧着最后的火焰，死死盯着那点光，口中喃喃：“序儿……青玄门……不绝！” 一道带着沧桑、执着、传承不灭信念的淡金色光丝，从他佝偻却挺直的脊背中升起。
赵撼岳单膝跪地，断臂处鲜血淋漓，他昂着头，独目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悍与不屈，低吼道：“陈师兄！干他娘的！老子信你！” 一道炽烈如火、充满战意与托付的血色光丝，冲天而起。
月璃面纱早已不知去向，清丽的脸庞沾满血污与尘土，她清冷的眸子望着那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陨星海畔的初遇，看到了并肩作战的信任，她轻轻颔首，一道清冷如月、却蕴含着坚定守护信念的银色光丝，袅袅升起。
苏婉紧咬着下唇，泪珠滚滚而下，她不管不顾地朝着天空伸出手，仿佛想抓住那点光，一道充满祈愿、希望与纯粹善念的粉色光丝，飘摇而上。
不止是他们。
天衍宗那位金丹长老，盘坐于地，七窍流血，却双手结印，以最后的神魂之力沟通残存天道，一道承载着推演天机、窥见一线生机信念的玄奥光丝浮现。
烈阳谷的炎阳上人，挣扎着站起，对着天空发出无声的咆哮，一道充满刚烈、宁折不弯信念的赤红光丝迸发。
万兽山的壮汉，以拳捶地，仰天长嚎，一道粗犷、野性、守护家园信念的土黄色光丝升腾。
更远处，在“秩序孤岛”边缘，那些侥幸未死的、修为低微的、甚至只是凡人的幸存者们，他们或许不明白天空中那光与暗的对决意味着什么，但他们看得见那点光在守护着他们，抵挡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求生的本能，对光明的渴望，对毁灭的恐惧，对逝去亲人的眷恋，对脚下土地的深情……种种最朴素、最原始的情感与信念，化作了成千上万道微弱如萤火、颜色各异的光点，从他们残破的身躯、绝望又希冀的眼眸中飘出，如同逆流的星河，向着空中那点“真意之光”汇聚而去！
一道，十道，百道，千道，万道……无数道微弱的光丝、光点，从焦土的每一个角落升起，从每一个还在喘息、还在凝望、心中还存有一丝不甘与期盼的生灵心中升起。它们来自不同的种族，不同的修为，不同的经历，蕴含着不同的情感——有对逝者的哀思，有对生者的祝福，有对仇敌的恨，有对家园的爱，有对未来的渺茫希望，更有对此刻那点守护之光的纯粹信任与托付！
这些光，如此微弱，单独一道，在这法则层面的对决中，连尘埃都算不上。但当它们汇聚起来，成千上万，乃至百万、千万……它们汇成了一条朦胧的、温暖的、五彩斑斓的信念之河！这条河，无声无息，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穿透了“虚无”的侵蚀，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温柔而坚定地，注入了空中那点即将熄灭的“真意之光”中！
“这是……” 陈序那近乎涣散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而浩大的洪流冲击，猛然一震！
不是力量，不是灵气，不是任何有形有质的东西。这是“愿力”！是“信念”！是此界亿万生灵，在绝境之中，面对终极的毁灭与虚无，从灵魂最深处迸发出的、对“存在”的眷恋，对“光明”的渴望，对“守护者”的信任，对“未来”那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期盼！是最纯粹的、不加任何修饰的、生命本身对“生”的呐喊，对“灭”的抗争！
愿力无形，信念无质。但它们此刻汇聚，却化作了世间最坚韧、最磅礴的力量！因为它们源于“存在”本身最本源的动力——活下去，延续下去，让美好的记忆留存，让珍视的人平安，让脚下的土地不再哭泣！
“我们……还在！”
“此界……未亡！”
“信念……不灭！”
“愿力……汇聚！”
“助你……破暗！”
无数微弱的心念，化作无声的浪潮，在陈序的意识中回响。没有具体的语言，只有最真挚的情感洪流。
“轰——！”
那点即将熄灭的“真意之光”，如同被注入了一整个星河的燃料，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这光，不再是冰冷的法则具现，而是有了温度，有了情感，有了重量！它蕴含着母亲对孩子平安归来的祈祷，蕴含着战士守护身后家园的决绝，蕴含着少年对心上人未曾说出口的爱慕，蕴含着老者对故乡山川的深沉眷恋，蕴含着逝者未竟的遗憾与生者延续的希望……它是亿万生灵“存在”过的证明，是“过程”中所有悲欢离合凝聚的结晶，是“秩序”与“美好”在心灵层面的最强共鸣！
在这浩瀚、温暖、坚韧的众生愿力加持下，陈序所定义的法则，性质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此域，当允‘花开’！” —— 不再是冰冷的法则宣告，而是带着春风化雨的温柔，带着生命绽放的喜悦。法则稳固度暴涨！
“此域，当存‘月明’！” —— 蕴含着离人相思的皎洁，游子归家的安宁。法则覆盖范围急速扩张！
“此域，当有‘同袍之义’！” —— 承载着血与火淬炼的信任，背靠背托付生死的厚重。法则之力凝练如钢！
“此域，当具‘守护之心’！” —— 沸腾着父母护犊的决绝，挚爱舍身的无悔，对家国山河的深沉热爱。法则屏障坚不可摧！
“此域，当是‘秩序’存续之地，‘过程’绽放之土，‘存在’……不屈之证！” —— 最终，这声宣言，化作了亿万生灵共同的呐喊，化作了此界天地最后的抗争意志，化作了贯穿过去现在未来、对抗终极虚无的……不朽战歌！
“真意之光”光芒万丈，不再是摇曳的星火，而是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照亮无边黑暗的……信念火炬！火炬之光所及，魔君“终结之手”带来的“虚无”侵蚀，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嗤嗤”的消融之声，竟被逼得节节败退！那冰冷漠然的“混沌”真理，在这汇聚了亿万生灵最鲜活、最炽热“存在意愿”的信念之火面前，首次出现了……“松动”与“退却”！
“蝼蚁……信念……愿力……” 蚀渊魔君的意念中，那亘古不变的冰冷，终于被打破，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惊愕”与“……不解”的波动。在祂的认知中，这些渺小、短暂、脆弱的生命，其个体的信念与情感，不过是熵增过程中无意义的噪声，是归于混沌前微不足道的涟漪。为何，当这些微不足道的涟漪汇聚成海，竟能迸发出如此磅礴、如此坚韧、甚至能略微撼动祂“虚无”本质的力量？这违背了祂所理解的宇宙终极“真理”！
“你们的挣扎，你们的眷恋，你们的祈祷，你们的恨与爱……在永恒的尺度下，毫无意义。” 魔君的意念带着冰冷的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异常”冒犯的愠怒，“然，蝼蚁聚沙，亦可烦扰。便让尔等，连同这可笑的‘信念’，一同……归于永恒的静寂！”
“终结之手”猛然爆发出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虚无”之力，不再是侵蚀，而是毁灭性的、全方位的“抹除”！祂要以绝对的力量层次，强行碾碎这烦人的、不合理的“信念之光”！
然而，这一次，陈序（或者说，是融合了陈序意志、巡天镜本源、天道碎片以及此刻浩瀚众生愿力的全新存在）不再被动防守。
那“信念火炬”的光芒骤然内敛，凝聚到极致，化作一道凝练无比、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生命对“存在”之热爱的“信念之枪”！
枪尖，指向魔君那冰冷的、由虚无漩涡构成的“眼眸”。
没有怒吼，没有宣言。只有一道平静、却蕴含着亿万生灵共同意志的意念，如同最终的审判，响彻在法则层面：
“你的‘虚无’，是终点。”
“我们的‘存在’，是过程。”
“终点或许注定，但过程……由我定义！”
“此枪，名‘众生’。”
“请……见证，生命的力量，信念的重量，存在的……光芒！”
“信念之枪”，化作一道划破永恒黑暗的璀璨流星，携带着此界最后的不屈，亿万生灵最后的祈愿，向着那代表终极“虚无”的魔君之眸，义无反顾地……刺去！
光与暗，存在与虚无，过程与终点，信念与真理，在这毁灭的战场上空，展开了最后的、决定性的碰撞！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