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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鉴会后的两日,宜州州府的商业圈里,“逸清斋”与“林远”这两个名字,热度未减反增。

那日望江楼偏厅的一隅清香与巧思,经由众多与会者的口耳相传,迅速扩散开来。“冰玉凝神香”的清心奇效,“自热恒温杯”的旅途便利,“组合工具尺”的多功能实用,成为许多商人、文人甚至一些官吏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甚者,开始猜测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林老板”究竟是何来历,手中还有多少新奇玩意。

而林逸回到梧桐里铺面后,并未被暂时的热度冲昏头脑。他深知,品鉴会上的风光只是敲门砖,真正的考验在于如何将这份关注转化为切实的根基与利益,同时应对暗处那双名为“玄水宫”的眼睛。

他首先通过刘三爷的渠道,进一步打探“沧澜阁”和那位墨执事的底细。反馈回来的消息确认,“沧澜阁”表面是经营南北杂货、兼营小额典当的商行,在州府已存在数年,行事低调但资金雄厚,与官府和一些本地势力都有若有若无的联系,背景神秘。墨执事全名墨坤,平时深居简出,很少亲自出面处理商务,此次在品鉴会后主动接触林逸,显然事出有因。

“林老板,这墨坤……怕是不简单。我手下兄弟远远盯过沧澜阁几日,进出的人不多,但个个气息沉稳,不像普通伙计。而且,他们似乎也在暗中打听关于迷魂涧和近期外地人的消息。”刘三爷低声告诫,“你最好小心些,莫要牵扯太深。”

“多谢三爷提醒,我省得。”林逸点头,心中更添警惕。玄水宫在州府的触角比他预想的更深,行事也更加隐秘。他必须加快步伐,在对方查明他底细或失去耐心之前,建立起足够分量的护身符。

机会很快到来。

品鉴会后的第三日,王记布庄的王会长亲自派人送来请柬,邀林逸过府一叙。这次不再是公开场合,而是私宅会面,意义非同一般。

王会长的宅邸位于城东富人区,庭院深深,气派而不失雅致。在书房中,王会长摒退左右,只留下林逸一人。

“林老板,请坐。”王会长笑容和煦,亲自斟茶,“那日品鉴会上,林老板的几样东西,着实让人耳目一新。尤其是那‘自热恒温杯’与‘组合工具尺’,构思巧妙,成本可控,若能量产,市场前景不可限量。”

“王会长过奖了。不过些微末伎俩,若能入会长法眼,是在下的荣幸。”林逸谦逊道。

“林老板不必过谦。”王会长摆摆手,神色认真起来,“今日请林老板来,是有两件事相商。其一,我王记布庄生意遍布宜州及周边数府,行商队伍常年在外,对你这恒温杯和工具尺需求甚大。我想代表王记,与逸清斋签订一份长期供货契约,首批订单便不少于五百套,价格可按你品鉴会上所报,甚至可略微上浮,但要求品质稳定,交货及时。”

这是一个大订单!足以让“逸清斋”在州府站稳脚跟,并快速回笼资金。林逸心中欣喜,面上却依旧沉稳:“承蒙王会长看重,逸清斋定当竭力保证品质与交货。只是……制作需时,尤其是杯体烧制和工具尺的精细加工,需寻可靠的匠作坊合作,首批五百套,可能需要月余时间。”

“无妨,可以分批交付。”王会长爽快道,“具体细节,你可与我府上管事详谈。这第二件事……”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林老板可知,州府衙门近来有意推行一批‘便民新器’,以显政绩,惠及百姓?此事由户房与工房牵头,但具体采办和推广,少不得我等商会协助。”

林逸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他点头道:“略有耳闻。”

“据我所知,衙门此次对新器的要求,一需实用,能切实解决百姓日常之困;二需新奇,能彰显州府引领风气之先;三嘛,成本还不能太高。”王会长看着林逸,眼中闪着精光,“林老板那三样东西,尤其是后两样,在我看来,颇为契合。若运作得当,未必不能入选,甚至成为主要推广之物。一旦被官府采买或推广,其名气和销路,可就不是区区商贾买卖可比了。”

这是在暗示,可以帮林逸的产品打通官面上的路子!这无疑是更大的机遇,也是更厚重的护身符。一旦与官府政绩挂钩,等闲势力想动“逸清斋”,就得掂量掂量了。

“王会长提携之恩,林某感激不尽!”林逸立刻起身,郑重拱手,“只是在下初来乍到,于州府官场毫无门路,此事还需会长多多费心指点。”

“好说好说。”王会长扶起林逸,笑道,“我与户房李主事、工房赵主事都还有些交情。林老板只需将样品和详尽的说明、成本核算准备好,届时我寻个机会,引荐一番。不过,”他顿了顿,“此事若能成,我王记在其中牵线搭桥、协调运作,也需耗费不少心力……”

这就是要谈利益分配了。林逸心领神会:“这是自然。若此事能成,逸清斋愿与王记共享其利,具体分成,但凭会长吩咐。”他姿态放得很低,但底线明确——共享其利,而非让王记独占或完全控制。

王会长深深看了林逸一眼,见他态度恭敬却不失分寸,心中更是满意。他就怕对方是个愣头青或贪得无厌之辈。“林老板是明白人。具体事宜,待我与两位主事沟通后,再行商议。不过在此之前,林老板还需将铺面正式开张起来,将声势造得足一些,也好让官府的人看到市场的反响。”

“林某明白,三日后,逸清斋正式开业。”林逸应道。

离开王府,林逸心情振奋。与王会的合作,不仅能带来稳定的大订单和现金流,更重要的是打开了通往官府的门路。这比他预想的进展更快。

回到梧桐里,他将好消息告知苏婉清。苏婉清也为他高兴,同时分享了自己这两日的研究进展:“那枚残片,在我持续用冰蓝灵气滋养下,内部纹路又清晰了些许。我尝试模拟玄水宫功法的那种阴寒水灵气息去刺激它,它会产生更强烈的排斥波动,并反馈出一股微弱的净化之意。这证明它确实与某种克制阴寒之力的存在有关。或许……将来对阵玄水宫时,能派上用场。”

“好!”林逸赞道,“这残片和那种子,你继续研究。我们手上的底牌越多越好。”

他接着将刘三爷打听到的关于“沧澜阁”仍在暗中调查的消息说了。苏婉清沉吟道:“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我们与王会长的合作,以及与官府可能的联系,会形成一层保护。但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自保和反击的力量。”

“我知道。”林逸目光深邃,“所以,除了明面上的生意,我们还得尽快打通信息渠道,掌握州府乃至更远地方的动向。刘三爷是一条线,但还不够。我们还需要更可靠、更隐秘的渠道,最好能与青阳城那边取得联系。”

他心中已有计划,利用即将从王记获得的第一笔货款,除了扩大生产、筹备开业,还要暗中资助或扶植一些属于自己的情报触角。同时,通过刘三爷在城西的势力,尝试接触一些更地下的消息贩子或流浪武者。

三日后,“逸清斋”在一阵不算张扬但足够引人注目的鞭炮声中,正式挂牌开业。铺面经过简单装饰,整洁明亮。柜台上陈列着“冰玉凝神香”、“自热恒温杯”、“组合工具尺”三样主打商品,另有林逸这几日赶制出来的一些诸如改良火折子、防虫药包等小件作为补充。

开业当日,因着品鉴会的余温和王记布庄暗中放出的风声,前来捧场和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香膏很快被闻讯而来的富户、文人抢购一空,恒温杯和工具尺也接到了不少零散订单和预订。刘三爷也带着几个手下前来道贺,送上贺礼,无形中又震慑了一些可能滋事的小混混。

“逸清斋”的招牌,算是在州府商业圈初步立了起来。

然而,在斜对面街角的茶楼二楼,墨坤透过窗缝,冷冷地注视着梧桐里那片热闹,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他身边,那名面色苍白的瘦高修士低声道:“墨师兄,查过了,这林远底细依旧模糊,但与王记布庄搭上了线,似乎还涉及官府那边的‘新器’事宜。要不要……”

“不必。”墨坤打断他,眼中寒光闪烁,“宫主严令,在确认‘那东西’下落或找到那两人确切踪迹前,不得在州府惹出太大动静,以免打草惊蛇,引来其他势力注意。这林远……继续盯着。他那些东西的‘巧思’,总让我觉得不简单。尤其是那香膏……继续查玉髓粉的来源,还有,查查他是否与近期任何从迷魂涧方向出来的、可疑的一男一女有过接触。”

“是。”瘦高修士应声退下。

墨坤端起凉透的茶,一饮而尽,目光依旧锁定着“逸清斋”的招牌。

“林远……不管你是什么人,最好不要挡了玄水宫的路。”

开业的热闹渐渐平息,夜幕降临。梧桐里的小铺面灯火温馨,后院厢房中,林逸与苏婉清对坐,盘点着今日的收获与订单,规划着接下来的生产与扩张。

窗外,州府的秋夜静谧而深邃,但两人都清楚,平静的水面下,漩涡正在加速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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