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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脊上,山风凛冽,却吹不散下方山坳中那如同凝固灰浆般的浓重雾瘴。玄水宫弟子迅速腐烂的尸体和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臭,无声地诉说着“雾影蛇”与迷魂瘴的恐怖。

林逸和苏婉清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并无多少幸灾乐祸,更多的是凝重与警惕。玄水宫的人成了探路石,用生命验证了硬闯的代价。

“那些蛇……似乎并非纯粹活物。”苏婉清纯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厌恶,“它们身上缠绕着很浓的怨念和……被扭曲的生命力,更像是这片特殊瘴气催生或侵蚀后的产物。我的净化之力,对它们应该有效。”

林逸点点头,他也察觉到了。那些“雾影蛇”动作迅猛诡异,且能一定程度上无视玄冥寒气的防御,显然不是普通毒蛇。苏婉清的净化之力专克阴邪污秽,正是这类怪物的克星。

“关键在于那雾瘴本身。”林逸目光如炬,盯着下方翻滚的灰白色雾海,“它不仅有毒,更蕴含强烈的精神干扰,让人迷失方向,产生幻觉,甚至可能直接攻击灵魂。玄水宫的人显然也准备了抵御瘴气的丹药或法器,但效果有限,尤其在深处。而且,雾瘴似乎能‘感知’和‘反应’外来者的入侵。”

他想起了上次在迷魂涧外围的经历,以及涧口那幽蓝色的漩涡隘口。那里是人为设置的“门户”,而眼前这浓得化不开、覆盖整个山坳入口的雾瘴,更像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庞大的天然(或半天然)屏障的一部分。

“婉清,你的净化之力,能驱散或者……‘安抚’这种规模的雾瘴吗?”林逸问道。如果苏婉清能像之前净化普通瘴气一样处理这迷魂瘴,那进去的难度将大大降低。

苏婉清凝神感知了片刻,缓缓摇头:“很难。这雾瘴的‘量’太大了,而且其核心似乎与这片山地的地脉、甚至更深层的东西连接在一起,源源不绝。我的力量若强行大面积驱散,消耗会极其巨大,而且可能引起更剧烈的反扑,就像刚才那些雾影蛇被惊动一样。”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不过……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不尝试驱散它,而是……‘融入’它,或者,引导它。”

“融入?引导?”林逸若有所思。

“嗯。”苏婉清指向下方,“这雾瘴虽然危险,但其本质,依然是一种特殊的能量与物质的混合体,只不过充满了混乱、惰性和侵蚀性。我的净化之力,并非只能消灭,也能‘梳理’和‘安抚’。如果我能将净化之力以一种非常温和、缓慢的方式,如同水滴渗入海绵,融入雾瘴的表层,或许能在我们周围形成一个暂时的、相对稳定的‘安全通道’,降低其攻击性和干扰性,让我们得以通过。”

她看向林逸,眼中带着尝试的意味:“但这需要你对空间和能量流动有极其精微的掌控,在我梳理雾瘴能量结构时,维持我们周围这个‘通道’的稳定,并屏蔽掉可能从其他方向涌来的、未被梳理的雾瘴。而且,速度不能快,否则会破坏平衡。”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且精细的计划,对两人的配合、力量控制和精神集中度要求都极高。

“可以试试。”林逸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决断,“这是我们目前能想到的最可行的方法。硬闯风险太大,绕路不知要多久,而且玄水宫的人可能很快会卷土重来,或者引来更厉害的角色。”

他看向苏婉清:“我们先找个地方,恢复调整到最佳状态,然后进行尝试。安全第一,一旦感觉不对,立刻撤回。”

两人悄然退离岩脊,在距离山坳入口约一里外,寻了一处隐蔽的、相对干燥的岩洞。林逸在洞口布下隐匿和预警禁制,两人便在洞内盘膝调息。

林逸吞服了几颗固本培元、恢复精神力的丹药,引导混沌源力在体内循环往复,将状态调整到巅峰。灵魂的创伤虽然未完全愈合,但在这种高压环境下,反而有一种被锤炼的坚韧感,对空间波动的感知也越发清晰。

苏婉清的灵体则静静悬浮,吸收着洞内稀薄却纯净的灵气,同时不断微调着自身净化之力的输出频率和性质,试图模拟出那种既能渗透安抚、又不至于激起剧烈反应的“融合”状态。她眉心处的净白光晕缓缓流转,显得越发空灵玄妙。

约莫两个时辰后,两人同时睁开眼,状态都已调整到最佳。

“准备好了吗?”林逸问道。

“嗯。”苏婉清点头,灵体飘起,净白光晕收敛,却更加凝练内蕴。

两人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到山坳入口附近,选了一处雾气相对稀薄平缓的坡地作为切入点。没有选择玄水宫之前遇袭的那个明显入口,那里显然是“重点防御区”。

“开始。”林逸低声道。

苏婉清深吸一口气(尽管灵体并不需要),双手缓缓向前平伸。纯净的净化之力不再是以往的扩散或冲击形态,而是化作无数肉眼难辨的、极其柔和的净白光丝,如同最灵巧的织女手中的丝线,缓缓探向前方灰白色的浓雾。

光丝触碰到雾气的瞬间,并未引发激烈的对抗。雾气的流动似乎滞涩了一下,随即,那些被光丝接触到的部分,颜色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淡,其中蕴含的混乱、惰性能量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理顺,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和黏着性。

与此同时,林逸也动了。他左眼银芒微闪,双手在身前虚划,一股无形的、带有空间稳固与轻微隔绝特性的力场,以他和苏婉清为中心悄然展开。这个力场并不阻挡雾气的物理存在,却如同一个精确的“模具”,将苏婉清梳理出的、相对“温和”的那部分雾气引导、约束在两人周围约三尺宽的范围内,形成一个向前延伸的、朦胧的“雾中通道”。而力场之外,那些未被梳理的、狂暴的雾瘴则被无形地推开、隔绝。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精细操作。苏婉清需要持续输出并精确控制净化光丝,如同在狂暴的河流中开辟一条稳定的支流。林逸则需要维持空间力场的稳定和精确导向,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驾驭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

两人心神紧密相连,动作缓慢而稳定,一步一步,向着浓雾深处迈进。

最初几丈,一切顺利。周围的雾气虽然依旧浓厚,但身处“通道”中的两人,并未感到明显的窒息、眩晕或幻觉侵袭。只有一种沉闷的压抑感。苏婉清的净化光丝如同在淤泥中艰难前行的根须,缓慢却坚定地开辟着前路。

然而,随着深入,压力开始增大。雾气的浓度和“活性”都在增加。林逸感觉到空间力场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需要不断调整和加固。苏婉清也察觉到,净化光丝前进的速度在变慢,消耗在增加,甚至开始有未被完全梳理的、带着恶意的混乱能量试图侵蚀过来。

更麻烦的是,那些潜藏在雾气深处的“雾影蛇”似乎再次被惊动了。虽然没有像之前攻击玄水宫那样大规模涌出,但林逸的空间感知已经捕捉到数道冰冷的、充满敌意的视线,以及细微的“嘶嘶”声在浓雾深处响起,正在向他们的“通道”靠近。

“有东西过来了,数量不多,但速度很快。”林逸传音提醒,精神更加紧绷。

苏婉清眼神一凝,并未停止对前方雾气的梳理,只是分出一小部分净化之力,凝聚成数颗拇指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球,悬浮在“通道”两侧和后方。

下一刻,三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从不同方向的浓雾中骤然射出,直扑林逸和苏婉清!正是那三角头、猩红眼的“雾影蛇”!

然而,这些怪蛇在进入“通道”范围、触及到苏婉清预先布置的净化光球散发的微光时,动作猛地一滞,发出痛苦的“嘶嘶”声,体表的黑色似乎都黯淡了几分,仿佛被灼伤!它们本能地想要退缩,但凶性驱使下,依旧扭曲着扑上!

林逸早有准备,右手并指如剑,指尖银芒闪烁,并未使用大范围攻击,而是精准地点向三条蛇的七寸位置!指尖凝聚的空间震荡之力如同无形的细针,瞬间穿透蛇身!

噗!噗!噗!

三条雾影蛇身体猛地僵直,随即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掉落在地,抽搐两下便不动了,体表的黑色迅速褪去,化为灰白,仿佛其中的邪异能量被瞬间震散。

干净利落,没有引起大的动静。

危机暂时解除,但两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越往深处,雾瘴和其中的守护者只会更加危险。

他们不敢耽搁,继续以稳定的速度向前推进。苏婉清的额头(灵体对应位置)开始渗出细微的光点,那是精神力高速消耗的表现。林逸的脸色也更加苍白,维持高精度空间力场的负担远超想象。

但前方,浓雾似乎开始有了变化。不再是均匀的灰白,而是出现了一些深浅不一的条纹,隐隐有微弱的水声传来,空气中的潮湿感和那股甜腻腐朽的气息也越发浓重。

“快到涧内了。”林逸心中暗道,精神更加集中。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最浓厚的雾瘴层,隐约看到前方似乎是一个更加开阔、雾气稍淡的空间轮廓时——

异变突生!

前方被梳理的雾气突然剧烈动荡起来!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混乱、仿佛带着某种古老怒意的精神威压,混合着凝实的灰白雾瘴,如同苏醒的巨兽,朝着他们开辟的“通道”猛然挤压过来!

同时,四面八方传来了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无数猩红的小点在浓雾中亮起!

他们,似乎触动了迷魂涧更深层次的防御机制,或者说……惊动了某个沉睡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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