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古老而神秘的城镇边缘,一座城隍庙静静矗立。此时,夕阳的余晖正渐渐隐去,夜幕即将降临。只见那城隍庙的朱漆大门,仿佛带着岁月的沉重与神秘,在葛正、李婷和虎娃的身后缓缓合拢。随着大门的闭合,那外界街市的喧嚣,那车水马龙的嘈杂,那人群的欢声笑语,都被严严实实地隔绝在了门外,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里与外界划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踏入庙内,一股独特的气息扑面而来。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像是一条条灵动的白蛇,在梁间轻盈地盘旋、缠绕,最终织成了一张若有若无的网。空气中,弥漫着檀香那淡雅而悠远的香气,与久未清扫的灰尘味道相互交织,那混合的味道,就如同打开了一本尘封多年的陈年书卷,带着一种古朴、陈旧却又充满故事的韵味。
葛正、李婷和虎娃三人围坐在供桌旁,气氛略显凝重。供桌上,摊放着那半卷焦黑的《镇灵司典录》。这卷典录历经岁月的沧桑和神秘力量的洗礼,纸页边缘布满了炭化的痕迹。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那些炭化痕迹时明时暗,宛如无数只蜷缩着的虫爪,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惊险与神秘。
“这纸摸着可真怪,就像砂纸一样,刮得我手心都发麻了。”葛正皱着眉头,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捻起一页纸。那纸页薄得如同蝉翼,在烛光下几乎透明,但却仿佛带着千斤重的寒意,丝丝凉意顺着指尖直透心底。就在这时,烛火突然“噼啪”一声爆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庙内格外刺耳。葛正的影子被投射在墙上,随着烛火的跳动,影子忽大忽小,扭曲变形,好似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在墙上肆意舞动,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李婷正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方精致的帕子,仔细地擦拭着玉佩。那两半玉佩拼合处的裂痕,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银光,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听到葛正的话,她缓缓抬眼,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就不能小心点翻吗?这可是我们最后这点念想了,要是弄碎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然而,话音还未落,她的指尖突然被纸页边缘的毛刺划破,一滴晶莹的血珠瞬间落在了“镇灵司”三个字上。刹那间,那三个字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在血珠里微微蠕动,仿佛有生命的迹象。
“师父!快看,字在动!”虎娃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恐与好奇。他连忙举着铜镜凑了过来,少年的呼吸急促得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带着一丝紧张与不安。铜镜照在染血的纸页上,镜面突然腾起一层白雾,那白雾迅速弥漫开来,将整个镜面都笼罩其中。在白雾之中,隐隐约约浮现出无数身着玄色官服的人影。他们手持法器,步伐整齐地列队而行,那整齐的步伐,就像是丈量阴阳的标尺,每一步都踏得坚定而有力,带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势。
葛正见状,连忙一把按住躁动的纸页。此时,他腕间的火印突然突突直跳,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挣脱皮肉的束缚,想要破体而出。他紧紧盯着纸页上逐渐清晰的字迹,喉咙不由得发紧,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镇灵司……掌阴阳秩序,司邪祟镇压,护三界封印……好家伙,这排场可比县太爷大多了,感觉他们就像是这阴阳世界的守护者啊。”
“你就别在这儿嬉皮笑脸的了。”李婷白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她的指尖缓缓划过“二十年前,遭不明势力突袭”的字句,就在这时,纸页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仿佛将二十年前那惨烈的惨叫声从字缝里抖落了出来。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在这寂静的庙内回荡,让人毛骨悚然。李婷下意识地攥紧了玉佩,玉佩那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迅速爬上来,冻得她指尖发麻。她微微颤抖着声音说道:“你听,这声音好可怕。”
三人听到这话,同时噤声,大气都不敢出。此时,城隍庙外的风声突然变了调,呜呜咽咽的,就像是女人凄惨的哭声。那哭声在风中回荡,混合着香炉里檀香燃烧的噼啪声,竟与纸页上记载的“夜有鬼泣,三日不绝”完全吻合。这诡异的声音让三人的心中都涌起了一股寒意,虎娃吓得连忙往葛正身后缩,怀里的铜镜硌得肋骨生疼,但他却紧紧地抱着,不敢松手。因为这面镜子是师父从幽冥城带出来的,奶奶曾经说过,法器能辟邪,他把这铜镜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葛正故作镇定地往嘴里塞了块糖糕,试图用甜腻的桂花味来压一压心头的寒意。但那寒意却仿佛已经深入骨髓,怎么也驱散不掉。他强装镇定地说道:“哭啥哭,说不定当年是镇灵司的人赢了呢?你看这典录不还留着吗?说不定里面藏着他们胜利的秘密呢。”话虽如此,他却悄悄将青铜令牌攥在手心,令牌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不过这疼痛倒让他稍微清醒了几分。
李婷突然指着典录中“卷宗皆焚”四字,声音颤抖得厉害:“你看这纸页边缘的焦痕,根本不是被火烧的,是被啃的!”在烛光的映照下,那些蜷曲的纸边果然布满了细密的齿印,就像是被无数细小的牙齿反复啃噬过一样。边缘还沾着几星暗红的斑点,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诉说着曾经的恐怖与神秘。
“啥玩意儿这么饿啊?”葛正头皮发麻,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幽冥城那些啃食阴骨的腐虫。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猛地合上典录。然而,当他合上典录时,却惊讶地发现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几个血写的小字:“阴蚀门……食魂……”那字迹歪歪扭扭,像是临死前的绝笔,墨痕里还裹着几缕灰白色的丝状物,仔细一看,竟像人的头发。这恐怖的景象让葛正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呕——”虎娃实在没忍住,干呕起来。少年的胃里还装着早点,被这景象刺激得翻江倒海。他捂着嘴,跌跌撞撞地跑到香炉边。然而,当他跑到香炉边时,却惊恐地发现香炉里的香灰不知何时堆成了小山,山尖插着三根未燃尽的香,香头明明灭灭,在闪烁的火光中,映得香灰里露出半只干瘪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恨和痛苦,让虎娃的头皮瞬间炸开。
“师父!”虎娃的尖叫像被踩住尾巴的猫,尖锐得刺破耳膜。葛正飞身扑过去将他拽回来,定睛一看,只见那“眼睛”其实是颗被香灰半埋的琉璃珠,珠心嵌着缕黑发,转动间竟映出少年惊恐的脸。尽管知道那只是琉璃珠,但虎娃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李婷的红嫁衣突然无风自动,裙摆像是有生命一般,扫过香炉时,香灰“腾”地扬起,露出底下压着的半块令牌。那令牌与葛正的青铜令牌纹路相合,只是上面刻着的“李”字已被腐蚀得模糊不清,仿佛在岁月的长河中,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李婷伸出指尖刚触到令牌,整座城隍庙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仿佛大地都在颤抖。供桌上的烛台“哐当”倒地,火光在地上扭曲成蛇形,像一条条愤怒的火蛇,舔舐着散落的典录纸页。
“不好!”葛正大喊一声,迅速将虎娃护在身后。此时,他腕间的火印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在身前织成半道火墙,那火墙散发着炽热的温度,仿佛能抵御一切邪恶的力量。他紧张地看着供桌后的神像,却发现神像眼窝深处,正渗出粘稠的黑液,那黑液顺着脸颊缓缓流淌,在下巴处凝成滴落的形状,却迟迟不坠,像挂着串凝固的血泪,让人毛骨悚然。
“这庙不对劲!”李婷焦急地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拖,她的红嫁衣丝线在火光中泛着银光,如同一件神奇的铠甲,将扑来的黑液挡在半尺之外。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神像底座刻着的小字——“镇灵司分坛”,心中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普通的城隍庙,而是镇灵司当年设在阳间的据点!这里一定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危险。
三人连滚带爬地冲出大殿,身后传来纸页燃烧的噼啪声,那声音清脆而急促,混合着无数细碎的啃噬声,仿佛有无数只虫子正从字缝里爬出来,追着他们的影子啃咬。虎娃怀里的铜镜在此时发烫,镜面映出大殿内的景象:半卷典录正在火中挣扎,纸页上的字迹化作灰烬,却在灰烬中凝聚成无数只细小的手,那些手在空中抓挠着,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怨恨和不甘。
“快关大门!”葛正嘶吼着去推沉重的朱漆门,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像生锈的骨头在转动,那声音让人听了心生烦躁。他一边用力推门,一边惊恐地看见门环上的铜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七星阵图,与典录残图分毫不差。这七星阵图仿佛隐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让他的心中涌起了一丝希望。
李婷死死抵住门板,她的红嫁衣被门缝里渗进的黑气染得发黑,但却依旧坚韧如铁。她听见身后传来虎娃的哭喊,少年正用铜镜抵挡从门缝钻进来的黑影。那些黑影落地就化作毒虫,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但却被铜镜的光芒照得滋滋冒烟,散成腥臭的黑雾,弥漫在空气中。
“咚!咚!咚!”门板突然被巨力撞击,每一次震动都让葛正手臂发麻。他惊恐地看见门外用香火熏黑的门板上,正缓缓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都是镇灵司弟子的模样。他们七窍流血,嘴唇翕动着无声的控诉,那凄惨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
“是他们的冤魂!”李婷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突然想起祖母的话,“用令牌!镇灵司令牌能安魂!”葛正立刻将青铜令牌按在门环上,只见红光顺着阵图蔓延开来,仿佛一道温暖的光芒,驱散了黑暗与恐惧。门板上的人脸渐渐平息,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晨光里。
撞击声停了。三人瘫坐在门槛上,疲惫不堪。他们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千禧年的第一缕阳光恰好落在门板的阵图上,将残余的黑气驱散殆尽。那阳光仿佛带着希望和生机,让他们的心中也涌起了一股温暖。葛正喘着粗气去捡散落的典录,却发现被火舔过的纸页上,“阴蚀门”三字正发出刺目的红光,像烙印般刻在纸上,仿佛在向他们宣告着这个神秘组织的强大与危险。
“这阴蚀门,到底是啥来头?”虎娃啜泣着问,小脸被泪水和灰尘糊得脏兮兮的,但却紧紧抱着铜镜不放。铜镜此刻映出的不再是恐怖幻象,而是三双布满血丝却异常明亮的眼睛,那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心。
葛正将令牌和典录小心收好,指腹轻轻蹭过纸页上的血迹,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望向李婷,少女的红嫁衣虽沾了污迹,却依旧像团不灭的火焰,在晨光中闪耀着希望的光芒。他说道:“他们不是要毁了典录,是要保护它。你看这玉佩、令牌和阵图,他们早就把线索藏好了,就等着我们去发现呢。”
李婷点头,指尖抚过玉佩上的裂痕:“就像这玉佩,碎了却没断。也许这就是他们留给我们的希望,告诉我们不要放弃。”朝阳越升越高,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门板的七星阵图上,恰好填满了阵眼的空缺,仿佛是一种神秘的指引。
虎娃举着铜镜照向太阳,镜面反射的光斑在阵图上跳跃,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他兴奋地说道:“师父,我们是不是要像镇灵司的人一样,去抓坏人?去揭开这个神秘世界的真相?”
葛正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睛,又看了看身边的李婷,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是抓坏人,是让那些沉在地下的真相,见见光。我们要让那些冤魂得到安息,让这个世界恢复和平。”他拍了拍怀里的典录,纸页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仿佛二十年前的冤魂都在这一刻轻叹了口气。
“走,”葛正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一脸轻松地说道,“先去吃碗热汤面,吃饱了才有力气查案。对了虎娃,刚才吓尿裤子没?”
“才没有!”虎娃气鼓鼓地反驳,小脸涨得通红,但却悄悄拽了拽湿透的裤脚。李婷“扑哧”笑出声,伸手拧了把葛正的胳膊:“就你嘴贫,小心阴蚀门的人听见,晚上来找你算账!”
将所有的恐惧与阴霾都镀上了一层金光。门板上的七星阵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无声地祝福着这三个即将揭开尘封秘辛的年轻人,前路虽然漫漫,但却充满了希望。他们知道,从捡起这半卷典录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和这个神秘的世界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但他们并不害怕,因为他们有彼此的陪伴,有勇气去面对一切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