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落下最后一笔,朱砂符文猛地一亮!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粗糙的木制牌位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紧接着,缝隙蔓延,整个牌位碎成了几块。
束缚破除的刹那,那被镇灵符暂时压制的黑影骤然发出一声长长的、仿佛解脱又似呜咽的叹息。
整个身影剧烈地波动起来,黑气迅速消散、变淡,轮廓也越来越模糊。
最后,那两点猩红光芒彻底熄灭,黑影化作无数光点,如同萤火般,在逐渐降临的暮色中盘旋片刻,然后缓缓消散在废墟的空气里。
连同那股盘踞在此的沉重阴气,也一起烟消云散。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
姚昭宁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连忙用“玄敕”拄着地才稳住。
她脸色苍白,大口喘着气,刚才短短几分钟的交锋,几乎耗尽了她的灵力和体力。
“姚……姚小姐!”李先生从断墙后跑过来,又惊又佩,“您没事吧?那个……那个东西,消失了?”
“嗯……暂时,解决了。”姚昭宁缓了口气,看着地上碎裂的牌位。
“束缚它的东西毁了,它应该……去它该去的地方了。”
至于那亡魂是谁,为何被人用邪术困在此地,现在已无从得知,或许与这片拆迁地的恩怨有关。
但至少,它解脱了。
她弯腰,捡起一块较大的牌位碎片,仔细看了看那粗糙的符号和木料。
“这东西是人故意做的。埋在这里,可能不只是为了困住亡魂那么简单……”
她想起墨珩说过,有些邪术会用这种“地缚灵”来败坏一地风水,或者汲取地气,人气滋养别的东西。
“那……诚诚?”李先生最关心的还是儿子。
“源头已断,缠着他的阴气联系应该消失了。加上桃木片和安神符,好好休养几天,晒晒太阳,补充营养,会慢慢恢复的。”
姚昭宁肯定地说。
李先生长舒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连连鞠躬:“谢谢!太谢谢您了姚小姐,真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先离开这里吧。”
姚昭宁看了一眼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和鬼影幢幢的废墟,“这地方,以后尽量别来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福安里废墟。
坐回车上,李先生发动引擎,温暖的灯光和引擎声驱散了外面的阴森。
他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问:“姚小姐,您刚才那些……都是跟谁学的?真是太神了。”
姚昭宁靠着座椅,疲惫地闭上眼:“机缘巧合罢了。”
她不想多谈,“李先生,诚诚没事最重要。另外,关于今天的事,还有这个牌位……最好别对外人详细说,埋这东西的人,未必乐意被人知道。”
李先生神色一凛,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今天的事,我和我妈绝对守口如瓶。”
他顿了顿,又道,“报酬……我回去就转给您!另外,您看还需要准备什么,尽管开口!”
“按之前说的就行。”
姚昭宁道。她此刻只想回去好好休息,运转灵力恢复。
车子驶回李先生家楼下。
王女士早就焦急地等在窗边,看到车回来,立刻下楼。
“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解决了!妈,真的解决了,”
李先生激动地说,又压低声音,“多亏了姚小姐!”
王女士看着姚昭宁苍白的脸色,又是感激又是心疼:“快,快上来坐坐,喝口水瞧把孩子累的。”
姚昭宁婉拒了上楼休息的邀请,只接过王女士硬塞过来的一杯热牛奶,站在车边喝了。
“诚诚应该今晚就能睡安稳些。符包戴满七天,如果孩子彻底好了,可以取下收好。这几天多注意观察。”
“哎,好,好,都记下了。”
王女士连连答应,又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给姚昭宁。
“姚小姐,一点心意,您一定收下!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姚昭宁推辞不过,收了信封,感觉比约定的要厚不少。“太多了。”
“不多不多!应该的!”
王女士握住她的手,眼圈又红了。
“您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一家是怎么熬过来的……这点钱,比不上诚康健康重要!”
姚昭宁不再推辞,道别后,拖着疲惫的身子,打了辆车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打开门,屋里一片黑暗。她按亮灯,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连走到椅子边的力气都没了。
阴影里,墨珩的身影无声浮现。他低头看着瘫坐在地、脸色苍白的姚昭宁,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勉强。”
他吐出两个字,听不出是批评还是陈述。
“我知道……”
姚昭宁有气无力地应道,“差点没撑住……镇灵符画得还是太勉强,灵力控制也不够精细,浪费了好多……”
“但总算成了。”
墨珩难得接了一句,“面对突发凶险,应对尚可,知道先用护身,再寻机用‘镇’符,最后破根@比上次有进步。”
这算是……夸奖?
姚昭宁勉强扯了扯嘴角。
墨珩不再多说,抬手凌空一点。
一点清凉的气息涌入姚昭宁眉心,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疲惫感顿时减轻了不少,空虚的丹田也似乎得到了一丝滋润。
“静坐调息,巩固此番所得。那镇灵符使用后的感悟,仔细体会。”
墨珩说完,身影淡去。
姚昭宁依言,挣扎着爬起来,盘膝坐好,闭上眼睛,进入调息状态。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与那黑影对峙、画符、破禁的每一个细节,灵力在体内缓慢而坚定地重新积聚,流转。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眼,虽然依旧疲惫,但眼神比之前清亮了些。
她拿出那个无字牌位的碎片,又想到福安里那片废墟,还有那被邪术束缚、最终在观望中消散的黑色身影……
城市的光怪陆离之下,隐藏的不仅仅是个体的悲欢执念,似乎还有更刻意、更阴暗的手笔。
她将牌位碎片用符纸包好,收起。
这笔功德带来的灵力增长比前两次都明显,但她心里并无太多喜悦。
夜还长。
而她的路,似乎也刚刚进入更幽深的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