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碎片在陈砚舟掌心滚烫，像一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他没松手，反而把它塞进衣领，贴着胸口按住。那股热流顺着脊背往上爬，耳边地底的轰鸣越来越近。
头顶的裂缝又裂开一道，灰尘扑簌簌往下掉。苏怀镜靠着断桌，药箱已经空了，只剩最底下那块暗灰色磁石还在。
“雷符还在吸玉玺的残力。”她抬头看了眼悬浮在半空的电弧，“再这么下去，锁链全断。”
陈砚舟抹了把脸上的灰，斩龙刀横在身前。刀尖微微发颤，不是他想抖，是整座密室都在晃。
系统界面突然闪了一下，红字蹦出来：【生命力剩余12%】。
他没看第二眼，直接闭了呼吸。肺里像被砂纸磨过，一吸气就疼。可这时候不能倒，后面还有人等着收尸。
清武司首领站在拱门下，披风被地下涌出的风掀得猎猎作响。他左手还托着一张雷符，指尖搭在符纸上，没急着用。
“你动作挺快。”陈砚舟咳了一声，“一个人来送死，也算有种。”
那人没答话，只是抬了抬手。雷符上的电光猛地一涨，地面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咔嚓声连成一片。
苏怀镜突然动了。她抓起磁石，冲着雷符上方狠狠甩出去。
“偏三寸就行！”她喊。
磁石飞到半空，被电弧裹住，嗡的一声炸响。电流轨迹歪了一下，擦着陈砚舟肩膀扫过去，烧焦了一片布料。
就是现在。
他往前冲，斩龙刀直刺雷符中心。刀锋破开电光，插进符纸正中。咔的一声，卡住了。
电流顺着刀身往上爬，手臂顿时麻了半边。他咬牙撑住，没撒手。
“崩山式不用完整。”他脑子里闪过父亲的话，“势断气连，一击即杀。”
可他现在连“势”都提不起来。经脉像是被火烧过，真气断断续续。刀卡在雷符里，拔不出也推不进。
清武司首领冷笑一声，抬手就要拍出第二张雷符。
苏怀镜扑过来撞翻石桌，木腿砸在地上断成两截。桌子滑出去挡住那人一步距离。
“皇帝要活的？”陈砚舟喘着粗气，“那你回去告诉他，我今天非死不可。”
话音未落，对方忽然抬手扯下面具。
啪的一声，面具碎在地上。
露出的脸和宫里挂的画像一模一样。眉心有颗小痣，眼角细纹走势也分毫不差。
陈砚舟愣了一瞬。
这不是假扮。这人就是皇帝本人。
“原来清武司头子是你自己当。”他笑了下，“怪不得敢拿雷符炸龙脉。”
皇帝没说话，只是盯着他手里的刀。目光落在那块露出来的玉玺碎片上。
“你娘当年也是这样站在这里。”他声音低，“她说，血纹现，天下劫。可她没说完——是谁让它现的。”
陈砚舟瞳孔一缩。
母亲的血书内容只有他知道。这人怎么会……
“三十年前，你爹封了核，却不敢毁。”皇帝往前走了一步，“我等了三十年，就是为了今天。”
他抬起手，第二张雷符对准陈砚舟心口。
“你不过是个容器。活着，才能让我顺利承接龙脉之力。”
苏怀镜从断桌后探出身，手里捏着最后一根银针。她知道没用，但还是举了起来。
“那你猜。”陈砚舟突然开口，“我为啥非要留这块碎片？”
皇帝一顿。
“它不是钥匙。”陈砚舟把胸口的碎片掏出来，举在眼前，“它是引信。”
话音落下，他猛地将碎片按向刀柄与雷符连接处。
嗤——
一股青烟冒起，雷符剧烈震动。原本稳定的电弧开始乱窜，噼啪打在四周墙壁上，炸出一个个小坑。
“你做了什么？”皇帝脸色变了。
“我在实验室学的。”陈砚舟咧嘴一笑，“不同金属接触会产生微电流。玉玺含金，雷符用银墨画的符线——碰一起，短路。”
地面震动更猛了。裂缝扩大到半米宽，底下暗红雾气喷涌而出，带着一股苦涩味。
皇帝抬手就想拍出雷符，可陈砚舟已经先动了。
他一脚踹翻旁边石墩，借力跃起，整个人扑向雷符核心。斩龙刀被他用肩膀顶着，硬生生往前推了半寸。
咔！
符纸裂开一道缝，电光从里面爆出来，把他整个人掀飞出去。
他在空中转了个身，落地时单膝跪地，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刀鞘上。
系统界面疯狂闪烁：【警告：躺平系统能量枯竭】【自动修复功能关闭】【是否启动紧急协议？】
他没选，直接用手抹掉血，把选项划掉了。
苏怀镜冲过来扶他，却被他推开。
“别碰我。”他说，“我现在像个高压锅，沾谁炸谁。”
皇帝低头看了眼手中雷符。符纸边缘已经开始焦黑，电弧不稳定地跳动。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他冷笑，“没有玉玺，我也能引动地脉。只要你的血还在流。”
陈砚舟低头看了眼手腕。旧疤裂开了，血顺着掌心往下滴。每一滴落在地上，裂缝就扩一分。
“所以你是故意的。”他忽然明白过来，“你让手下引爆第一张雷符，就是为了逼我用精血镇压反噬——现在血纹活跃，我是最佳导体。”
皇帝嘴角扬了扬：“聪明人死得最快。”
他抬手，雷符脱手而出，直奔陈砚舟面门。
苏怀镜一把拽过药箱挡在前面。磁石还在箱子里，被电弧击中后发出刺耳鸣叫，整个箱子炸开，木片四溅。
陈砚舟就地一滚，躲过雷符余波。可刀还卡在原地，抽不出来。
“只剩一张了。”他喘着说，“你要是再失败，就得亲自下场接龙脉。”
“我不需要成功。”皇帝站定，双手负在背后，“我只需要你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地面猛然一震。一道巨缝从中央裂开，直通地底。雾气冲天而起，卷着碎石往上喷。
陈砚舟脚下一滑，差点栽进去。他伸手去抓旁边石柱，结果柱子也松了，哗啦塌下半边。
苏怀镜被气浪掀翻，撞在墙上，右肩磕出血。她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药箱里的磁石滚到了皇帝脚边。
“喂！”她突然喊，“你穿的是千层底布鞋吧？”
皇帝一怔。
“实验室测过。”她抹了把嘴角的血，“橡胶底绝缘，布鞋底导电——尤其是沾了水的。”
她看向地上蔓延的裂缝。地下水已经开始渗上来，浸湿了砖面。
皇帝低头，鞋尖果然湿了。
他猛地抬头，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
苏怀镜笑了：“你现在踩的，可是高压电的地垫。”
她话音未落，那块磁石突然被地下电流激活，嗡鸣一声，电弧顺着湿砖朝皇帝双脚窜去。
皇帝跃起闪避，可慢了半拍。电流扫过左脚，小腿一麻，落地时踉跄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
陈砚舟扑上去，用尽最后力气把斩龙刀往雷符里又推了一寸。
轰！
雷符炸开，电光四射。冲击波把他掀翻在地，耳朵嗡嗡作响。
他趴在地上，手指还在抠着刀柄。视线模糊，只能看见皇帝站在对面，脸上没了表情。
系统界面彻底黑了。
最后一行小字缓缓浮现：【躺平系统已离线】【重启倒计时未知】
陈砚舟撑着地想站起来，可四肢像灌了铅。他抬头，看见苏怀镜正朝他爬过来。
皇帝低头看着脚边焦黑的雷符残片，慢慢弯腰，捡起一块碎片。
他把碎片攥在手里，转身走向密室出口。
“你们活不到明天。”他说。
陈砚舟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苏怀镜终于爬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他肩膀。
他靠在她身上，喘了几口气，忽然笑了。
“你知道吗。”他低声说，“我刚才骗他的。”
“哪句？”
“我说碎片是引信。”他咳嗽两声，“其实……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真正的钥匙一直在我嘴里。”
他张开嘴，舌底藏着一小块玉色碎屑。
苏怀镜瞪大眼。
远处，皇帝的身影消失在断裂的拱门后。
地底的轰鸣却没有停。裂缝越扩越大，像一张嘴，正缓缓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