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舱里很安静，只有纳米机器人修复破洞时发出的持续嗡鸣，像一群细小的蜂虫在金属壁上爬行。地上几摊金属液还泛着微光，凌霜用冰杖挑起一块变形的芯片残骸，指尖凝出的寒气让金属液边缘瞬间结了层白霜。
“d-7型的核心芯片，高温熔毁的，不是物理撞击导致的。”她把芯片放回原处，冰杖往地面一拄，杖尖沁出的寒气在金属地板上漫开寸许白痕，“能精准控制熔毁温度，说明对方对联盟制式机器人的构造了如指掌。”
苏琳捧着星核的手微微发颤，掌心的灼痛感越来越清晰。星核表面的裂纹比刚才深了半分，最深的那条几乎横贯整个球体，透出的蓝光也暗了不少，连之前那种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颤动都停了。李云谦从急救包里翻出修复凝胶递过来，她摇摇头推了回去。
“没用，它排斥所有外来东西。”她抬起手让他们看，手腕内侧还留着刚才被星核弹开时蹭出的红痕，“刚才想包纱布，刚碰到就被蓝光弹开了。”
雷诺刚结束和工程组的通讯，摘下耳麦时，战术手套蹭过通讯器边缘的划痕——那是刚才星舰震颤时撞的。“破洞已经封死，纳米机器人在做二次加固，舱内气压回升到标准值了。”他看向李云谦，眉头皱了下，“医疗组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你后背的伤得赶紧处理，刚才撞在控制台上那下不轻。”
李云谦抬手按了按后背，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视线转向悬浮在维修平台中央的“极光号”。这艘曾伤痕累累的星舰此刻裹着层淡蓝色光壳，那些狰狞的弹孔已经完全消失，露出的金属表面甚至能映出人影。驾驶舱的舷窗依旧漆黑，但能确定那个机械人影还在里面，刚才苏琳他们冲进来时，都看到了那个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们在戒备。”苏琳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星核的裂纹，“我刚才看到的画面里，机械族首领把芯片塞进检修口时，联盟的巡洋舰就在三光年外，主炮已经充能了。”三年前那场代号“净化”的突袭，联盟对外宣称是“清除叛乱机械族”，但她在加密档案里见过，真正的作战指令是“夺取机械族能量核心技术，必要时可摧毁目标区域”。
“所以他们连d-7型机器人都毁了。”李云谦的声音有点哑，“这种机型的数据库里存着联盟所有的识别码和作战条例，毁掉它们，等于切断了和联盟的最后一点关联。”他弯腰捡起块机器人残骸，金属片上还能看到被高温熔蚀的蜂窝状孔洞。
凌霜走到“极光号”侧面，伸出手停在离船身半尺的地方。光壳的温度不高，甚至带着点凉意，和刚才狂暴的能量波动完全不同。“但他们对星核没设防。”她收回手，指尖还沾着点蓝光的碎屑，“刚才星核自己飞过来，他们没拦，甚至主动引导能量修复船体。”
话音刚落，“极光号”突然发出一声低鸣，像是老式引擎预热的声响。驾驶舱的舷窗亮了一下，那个机械人影往前挪了半寸，轮廓在微光里更清晰了些——躯干是由多块菱形金属片拼接的，关节处有明显的齿轮结构。
“星核的裂纹在扩大。”电子音从星舰扬声器里传出，比刚才平稳了许多，没了电流杂音，“你们的精神力与它绑定过，应该能感知到它的状态。”
苏琳立刻低头，果然，最深的那条裂纹里，蓝光已经变得断断续续。“是因为刚才强行共鸣？”
“我们的意识载体与星核频率偏差37%，强行同步会造成结构性损伤。”电子音回答，“但你们的航线正远离机械星云，星核的能量波动开始紊乱——它在焦虑。”
雷诺走到控制台前，调出星图投影。代表当前位置的绿点和机械星云的坐标之间，隔着三个跃迁点，航线规划上的红线正一路向阿尔法星系延伸。“所以你们启动‘极光号’，是想强行改变航向？”
“我们没有控制面板权限，只能通过意识载体触发星核共鸣。”电子音顿了顿，“白矮星的坍缩速度在加快，每远离一秒，稳定它的概率就下降1.2%。”
“你们该早点说明情况。”凌霜的声音冷了些，“毁掉机器人、撞破尾舱，只会让我们更警惕。”
“联盟的历史数据显示，73%的能量源争端最终会引发战争。”电子音的频率变高了些，“我们不能冒险。”
李云谦忽然开口：“改航线吧。”他看向雷诺，“用紧急权限，先往机械星云走，再补报总部。”
雷诺盯着星图沉默了两秒，指尖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已经发送紧急申请，理由是‘发现关键能量异常，需现场处置’。总部那边至少要一小时才能回复，但——”他看向“极光号”，“在这之前，你们得开放能量监测权限，我们要实时看星核的数据。”
驾驶舱的人影似乎点了点头，“极光号”的光壳突然亮了一下，控制台的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串数据流——能量输出、波动频率、结构稳定性……全是星核的实时监测数据。
医疗组的人刚好进来，带着便携扫描仪给李云谦做检查。苏琳捧着星核，忽然感觉到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颤动，比之前轻柔得多，像是在回应她的情绪。她抬头看向驾驶舱，那个机械人影举起了手臂，掌心的蓝光和她手里的星核轻轻呼应着，不再有之前的狂暴。
尾舱里的嗡鸣声渐渐低了下去，纳米机器人的修复工作接近尾声。雷诺看着屏幕上稳定的数据流，对苏琳和凌霜道：“跃迁准备需要半小时，这段时间盯紧数据，有异常立刻通知我。”
苏琳小心地把星核护在怀里，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等抵达机械星云，面对坍缩的白矮星和联盟可能派来的舰队，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但至少此刻，星核的裂纹没有继续扩大，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