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镜掉在地上，密室猛地一震，地面裂开无数细缝，暗红的光从缝隙里渗出来，像血在地下流动。
林小满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伸手撑住石壁，掌心突然一阵发麻，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手指往脑袋里钻。
“小满！”苏婉儿一把抓住他后衣领，猛地往后一拽，“别碰墙！那是魂阵！”
话音未落，石台上的柳如烟突然弓起身子，铁链哗啦作响，嘴角流出一缕黑血。她眼皮不停抽动，像是意识被人强行拉扯。
林小满瞳孔一缩，冲上前两步，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动不了她！”苏婉儿声音发紧，“阵法连着她的魂，硬来会反噬。”
地上的红纹越扩越大，渐渐拼成一个完整的图案——八角莲形，中间刻着扭曲的符文，正一点点亮起来。
“这是‘心魂引’。”苏婉儿咬牙，“不是抽魂，是炼魂。他们想把她当活祭品，打通某种通道。”
林小满盯着那符文，脑子里嗡嗡响。他记得这术，仙府古籍里提过，专门用来控制高阶修士，代价是魂飞魄散。
“谁在施法？”他问。
“不在这里。”苏婉儿指着铜镜碎片，“是投影。本体藏在远处，靠魂丝连着。”
话刚说完，碎镜突然颤动，一片片浮到空中，重新拼成一面铜镜的轮廓。
最后一片落地，密室剧烈晃动，头顶石块簌簌掉落。
镜面泛起波纹，一只干枯的手缓缓伸出，接着是黑袍一角，最后，一个全身裹在黑衣里的人踏了出来。
他没有脚，落地像飘在半空，脸上蒙着灰雾，看不清脸。
“来得正好。”黑袍人开口，声音像从地底传来，带着回音，“她第七分魂已归我掌控，再过三息，第八分离体，你们谁也救不回来。”
林小满冷笑：“那你现在就试试。”
他一步跨出，裂空古剑出鞘，剑光直斩镜影。
剑还没靠近，黑袍人轻轻抬手，林小满就像被铁链捆住，动弹不得。
“筑基二层？”黑袍人轻笑，“你也配跟我斗魂术？”
下一瞬，林小满脑袋一沉，眼前一黑。
等他再睁眼，已经不在密室了。
四周灰蒙蒙的，脚下是碎裂的镜面，倒映着无数画面——柳如烟小时候跪在雪地里求人收留，她偷偷把灵果塞进林小满的储物袋，她在深夜独自擦拭他的旧剑……
“这些都是她的记忆。”黑袍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的软弱，她的执念，她的牵挂……全都会变成我的刀。”
林小满低头，手里还握着剑，但剑身暗淡，灵力被压了大半。
“魂识入阵，肉身留在外面。”黑袍人冷哼，“你敢进来，就别想活着出去。”
林小满没说话，弯腰捡起一块镜片，往掌心一划。
鲜血滴落，砸在镜面上，竟泛起一圈涟漪。
“你割自己干嘛？”黑袍人语气变了。
“疼，就说明我还清醒。”林小满抹了把血，涂在剑柄上，“你说她的记忆是弱点？可我每一段都记得。”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脑海中浮现出仙府那本残卷——《太虚凝神诀》。当初他看这页时一头雾水，现在却像突然开窍。
“魂术是吧？”他睁开眼，眼神锐利，“那我陪你玩到底。”
他举起剑，指向空中那团灰雾：“你抽她魂，我就斩你神！”
话音落下，剑身嗡鸣，一道微弱的银光从剑尖蔓延而出，划破灰雾。
黑袍人冷哼，双手结印，四周的记忆碎片瞬间扭曲，化作无数黑影扑来，每张脸都是柳如烟，每张嘴都在喊他名字。
“小满……救我……”
“别走……别丢下我……”
林小满咬牙，剑光横扫，将黑影斩碎。可刚斩完一波，又有新的冒出来。
“你斩不完的。”黑袍人狞笑，“她有多在乎你，这些幻象就有多强。”
林小满喘着气，额头冒汗。他知道这是陷阱——让他陷入情绪，耗尽神魂。
他忽然停下，站在原地，任由黑影围上来。
“你们说得对。”他低声说，“她为我吃了太多苦。正因为她护着我，我才不能倒下。”
他举起剑，剑尖对准自己眉心。
“我若连她的魂都守不住，还修什么仙？”
就在剑尖要刺入的瞬间，仙府戒指突然发烫，一股温润气息从识海涌出，顺着经脉冲上脑海。
那是他平时用仙府灵气滋养柳如烟时，无意间留下的一丝本源印记。
此刻，那印记动了。
剑光暴涨，林小满怒吼一声：“给我——破！”
银色剑意如潮水炸开，撕碎所有黑影。灰雾被劈成两半，中间浮现出黑袍人的魂影，胸口已被剑痕贯穿。
“不可能！”黑袍人嘶吼，“你一个练气出身的废物，怎么可能掌握太虚级魂法！”
“我不是天才。”林小满一步步逼近，剑尖直指对方眉心，“但我身边的人，轮不到你动。”
他猛地挥剑。
“咔！”
魂影炸裂，黑袍人发出凄厉惨叫，整个意识空间开始崩塌。
林小满眼前一黑，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跪在石台旁，浑身冷汗，手指还在抖。
苏婉儿扶着他肩膀：“你回来了！快看！”
他抬头。
地上的魂阵光芒正在消退，红纹一点点变暗，柳如烟不再抽搐，呼吸虽然弱，但总算稳了些。
“阵……破了？”他声音沙哑。
“刚断的。”苏婉儿喘着气，“你昏迷不到半柱香，但魂阵突然自毁，像是施术者吃了大亏。”
林小满撑地站起，踉跄走到柳如烟面前。
她仍闭着眼，脸色苍白，但额头的血止住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冰凉，却还有温度。
“撑住。”他低声说，“我来了，你就不会死。”
就在这时，柳如烟的手指忽然轻轻动了一下。
林小满心头一震。
她指尖缓缓蜷起，竟反手攥住了他的手指。
苏婉儿瞪大眼：“她……她有反应了！”
林小满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察觉不对。
柳如烟眼睛没睁，可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不是笑。
是冷笑。
他猛地想抽手，却已经晚了。
那只原本冰凉的手，此刻像铁钳一样死死扣住他手腕，一股阴寒的魂力顺着经脉冲进他识海。
“你……不是她。”林小满咬牙。
“当然不是。”那身体里传出低笑，声音和黑袍人一模一样，“我只是借她一张脸，等你回来。”
林小满拼命挣扎，可那股力量已冲进脑海，眼前开始发黑。
苏婉儿冲上来想拉他，却被一股气劲弹开，撞在墙上。
“你以为我真会被你斩灭？”那声音阴冷，“我的本体没来，可一缕残魂，足够把你拖下水。”
林小满单膝跪地，额头青筋暴起，右手死死按住仙府戒指，想召唤空间庇护。
可戒指只是发烫，毫无反应。
“别白费力气了。”那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你的魂，现在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