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妍回到冷清的院落，碧云迎上来，看到她难看的脸色，担忧地问道。
“小姐，您没事吧？是不是又遇到林……”
“我没事。”
苏小妍打断她，声音有些疲惫。
“碧云，帮我准备热水，我想沐浴。”
她需要洗去一身沾染的污浊和寒意。
泡在温热的水中，苏小妍闭上眼，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
不能被打倒！
林晚晴越是逼迫，沈聿琛越是偏袒，她就越要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
“小姐，”
碧云在一旁小声说道。
“云裳制衣那边又托人带话，说很喜欢您上次那两张花样，问您还有没有新的设计，他们愿意出更高的价钱。”
苏小妍猛地睁开眼，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有！我今晚就画。”
夜深人静，苏小妍在灯下专注地绘制着新的服装草图。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忽然，房门被轻轻推开。
苏小妍警惕地抬头，却见沈聿琛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站在门口。
他换下了军装，穿了一身深色家常长衫，少了些许平日的冷厉，却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苏小妍放下笔，神色淡漠。
沈聿琛走进来，将药碗放在桌上。
“大夫开的调理身子的药，趁热喝了。”
苏小妍瞥了一眼那黑褐色的汤汁，没有动。
“多谢少帅关心，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必浪费这些名贵药材。”
沈聿琛蹙眉。
“苏小妍，你一定要这样浑身带刺吗？”
“那我该如何？”
苏小妍抬眼看他，目光清冷。
“对企图挖我心肝的人笑脸相迎？抱歉，我做不到。”
沈聿琛被她的话噎住，脸色难看。
他沉默片刻，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雨丝。
“晚晴她的身子……”
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那味药引，是救她的唯一希望。”
苏小妍的心狠狠一抽。
果然，他还是为了这个。
“所以呢？”
她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响起。
“少帅是打算今夜就动手，来取我这药引了吗？”
沈聿琛猛地转身，眼底翻涌着怒意，和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在你心里，我就是如此不堪？”
“不然呢？”
苏小妍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
“少帅还想让我如何想您？”
四目相对，空气中火花四溅。
半晌，沈聿琛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的冷笑。
“苏小妍，你以为你学那些裁缝手艺，就能脱离沈府，远走高飞？”
苏小妍心中一震，他果然都知道了！
“我告诉你，”
沈聿琛一步步逼近，强大的压迫感笼罩下来。
“只要我沈聿琛不点头，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沈府的少夫人！
生是我沈家的人，死……也是我沈家的鬼！
他的手指抚上她绘制到一半的图样，语气轻蔑。
“这些玩意儿，玩玩可以！但别妄想用它来挑战我的底线！”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如同他来时一般突兀。
那碗汤药，依旧在桌上散发着苦涩的热气。
苏小妍看着那晃动的药汁，端起药碗，走到窗边的盆景旁，毫不犹豫地将整碗药倒了进去。
“碧云。”
“小姐？”
“明天，帮我联系云裳制衣的掌柜。”
苏小妍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就说，我有一笔大生意，想和他们当面谈。”
雨丝缠绵了几日，终于放晴。
北城的天空像洗过一般，透出些许罕见的湛蓝。
苏小妍坐在前往云裳制衣的黄包车上，手心微微沁着汗。
那夜沈聿琛的警告言犹在耳，但他越是压制，她反弹的力道便越大。
云裳制衣坐落在北城新兴的商业街上，门面不算最大，但橱窗布置得极富巧思。
几件融合了中西元素的旗袍和洋装，陈列其中，在周遭一片传统铺子里，显得格外出挑。
接待苏小妍的是云裳的掌柜，一位姓周的中年男子。
周掌柜穿着体面的长衫，眼神精明却不失诚恳。
“沈少夫人！”
周掌柜显然知道她的身份，态度恭敬却并不谄媚。
“您之前提供的几张图样，很是新颖，销路不错。不知今日您所说的‘大生意’是……？”
苏小妍摘下纱帽，露出她清丽而平静的面容。
她莞尔一笑，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厚厚一叠设计图稿，铺在桌上。
“周掌柜，请看！”
周掌柜初时还有些疑惑，但随着图稿一页页翻过，他的眼神从审视渐渐变为惊讶，最后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这些图稿，不仅有旗袍、洋装的改良设计，还有一些适合日常穿着的简便裙衫。
甚至还有几款大胆的晚礼服雏形。
这些设计线条流畅，细节精巧，更重要的是，它们透出一种北城，乃至整个华夏都尚未普及的现代审美气息。
“妙！妙啊！”
周掌柜抚掌赞叹。
“少夫人果然大才！这些图样，件件都可作为镇店之宝！”
苏小妍心中稍定，面上却不露声色。
“周掌柜过奖了！我想与贵店合作的，并非仅仅是售卖这些图样。”
“哦？愿闻其详。”
“我希望以技术入股。”
苏小妍清晰地说道。
“我负责提供设计，并参与监督关键的裁剪和制作过程。
以保证成衣的品质，与我的设计初衷一致。
所得利润，我要占三成。”
周掌柜闻言，沉吟起来。
三成不是小数目，而且技术入股这种方式，在现在的商海中也算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