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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家”那隔着无尽维度的冰冷凝视与贪婪杀意,如同跗骨之疽,即便在苏易踏入“超脱之门”的瞬间也未能完全甩脱。他能感觉到,一股阴森诡谲的追踪力量,如同最顽固的猎犬,正在疯狂解析他突破时留下的“轨迹”与“气息”,试图锁定这扇刚刚开启、尚未完全闭合的门户。

没有时间犹豫,更不能将危险引向身后的万界!苏易将心一横,混沌道树与新生内宇宙的力量全力爆发,推动着他已初步蜕变的本源,彻底撞入门后那片浩瀚无垠的“真实之息”海洋,并反手以自身道蕴,将那扇由境界铸就的“超脱之门”从内部轰然关闭、封死!

在门户彻底闭合、隔绝内外感知的最后一刹那,他仿佛听到了来自“收藏家”方向的、一声暴怒而冰冷的闷哼,以及某种庞大机制被强行启动时发出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齿轮咬合声……

紧接着,是难以言喻的坠落与晕眩。

仿佛从坚实的陆地,骤然坠入了无光的深海,而且这海水并非由物质构成,而是由最原始、最混乱、未经任何“叙事逻辑”或“宇宙法则”梳理的“存在基态”所充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苏易的“意识”从那种万物归零的混沌中艰难地挣脱出来,开始尝试“感知”周围。

首先感受到的,是绝对的 “失重” 。并非物理上的失重,而是“法则”与“逻辑”的失重。在这里,没有地火水风,没有时空连续性,没有因果必然,甚至没有“上下左右”、“过去未来”这些最基本的概念框架。一切构成稳定宇宙与可理解现实的“规则”与“常数”,在这里都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消融无踪,只剩下最原始的、不断随机涨落的“潜在可能性”的“汤”。

他的混沌道树,在进入此地的瞬间,就自发地、近乎本能地蜷缩了起来,枝叶收敛,光芒内蕴,仿佛一个闯入绝对严寒地带的人,不得不将全部热量收缩回体内以维持核心不灭。道树与内宇宙的运转变得极其缓慢、艰涩,每一点力量的调动,都像是在粘稠的沥青中划动,需要付出在外界千百倍的意志与消耗。原本与万界网络那清晰而磅礴的连接感,此刻也微弱到几乎断绝,只剩下灵魂最深处一丝若有若无的羁绊,证明着来路与归途尚未彻底湮灭。

怀中的“原初灵光之种”倒是传来一阵轻微的、好奇的波动,似乎对这个“法则尽失”的环境并不十分排斥,甚至隐隐有种“回家”般的松弛感。毕竟,它本就诞生于类似“大寂静”后的绝对基底之中。

“这里……就是‘超脱之门’后的世界?比‘信息沉积层’更加原始和……荒芜?”苏易以意念自问,声音(如果意念能发出声音的话)在这片无规则之地连回响都无法产生,瞬间就被无尽的“虚无基态”吞没。

他尝试移动。没有“空间”概念,移动本身就是一个需要重新定义的难题。他依靠意志,想象自己“前行”。下一刻,他的“存在”便发生了位置上的相对变化,但这种变化毫无规律和参照,他无法确定自己移动了多远,方向为何,甚至不确定移动这个动作本身是否引发了其他不可预知的变化。

这里是一个 “逻辑的荒漠”,一个 “规则的坟场”。任何从有序世界带来的经验与认知,在这里都可能失效,甚至成为致命的桎梏。

苏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混沌大道的核心是“包容”与“平衡”,即便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中,也应能找到存续与探索的方式。他开始将感知集中到最微观的层面,去感受那些随机涨落的“潜在可能性”。

他“看”到了——并非用眼睛,而是用融合了超脱视角的本源感知——在那片看似虚无的“基态汤”中,其实存在着无穷无尽的、细微到极致的“信息闪光”或“概念涟漪”。它们稍纵即逝,毫无规律,有些闪现出“坚硬”的质感,下一秒又变成“温暖”的触觉,再下一秒可能是一个残缺的“圆形”概念或一段无法理解的情绪碎片。这些就是构成一切“故事”、“法则”、“物质”、“能量”的最原始“砖瓦”,只是在这里,它们尚未被任何力量或意志“筛选”、“组装”成稳定的结构。

“或许……这里并非绝地,而是…… 一切可能的源头,也是一切秩序的 反面。”苏易心中升起明悟,“超脱,不仅仅是超越旧的叙事框架,或许也意味着,要具备在这种‘源头’与‘反面’中生存、理解乃至……塑造的能力。”

他开始尝试与这些原始的“信息闪光”互动。不是强行控制——那在法则尽失的环境下几乎不可能——而是以自身混沌道树那微弱但纯净的“包容”与“连接”特质,去轻轻地“共鸣”,去“邀请”。

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最初成千上万次尝试,都如同石沉大海,那些原始闪光对他这个“外来有序体”充满了本能的排斥与漠视。内宇宙的力量在持续消耗,道树的光芒愈发黯淡。

但苏易没有放弃。他想起了自己最初在玄元界,也是从微末中一点点“摇人”起家。此刻,不过是将“摇人”的对象,换成了这些构成万物的最原始“砖瓦”而已。

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在他都感到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终于,一点微弱的、带着“坚韧”属性的原始闪光,在他的“共鸣”下,没有立刻消散,而是像好奇的萤火虫,稍微靠近了他一丝,停留了一个难以计量的短暂瞬间。

成功了!尽管微不足道,但这证明了他的道在此地并非完全无效!

受到鼓舞,苏易更加耐心地进行着这种枯燥到极致、却也蕴含至理的“原始沟通”。一点,两点……逐渐地,开始有极少数的原始闪光,愿意与他进行极短暂的“交互”。他从这些交互中,贪婪地汲取着关于这个“法则尽失绝地”的微弱信息,同时也尝试以自身内宇宙那相对稳定的“平衡”框架,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吸附”和“固定”住一点点最基础、最中性的概念碎片,如同在流沙中打下最初的地基。

这个过程,既是生存的挣扎,也是对大道本质前所未有的深度锤炼。他对“混沌”、“平衡”、“连接”的理解,在这种极端环境下被逼迫着向更本源、更抽象的方向深化。

就在苏易逐渐适应这种近乎“冥想苦修”的原始探索,并开始尝试构建一个仅能容纳自身意识存在的、极其微小的“稳定逻辑泡”时——

异变陡生!

远方(如果方向感在此地有意义的话)那片无尽的虚无基态中,忽然传来一阵异常的、有规律的“扰动”!那并非自然的信息闪光涨落,而是某种…… 有序的扫描!

一道冰冷、精准、带着明显“探查”与“分析”意味的无形波动,如同探照灯般,掠过苏易所在的区域!

苏易瞬间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道树与内宇宙几乎停止运转,伪装成一块稍微“稠密”些的原始信息团。那扫描波动在他身上略微停留,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但或许因为苏易与此地环境的“交互”还非常初级,且他本身也沾染了大量原始气息,波动并未立刻判定为“入侵者”,而是记录下坐标(某种此地的相对标记方式),然后继续向更深处扫去。

“这里……还有别的‘存在’?而且是能够在这种环境下进行‘有序活动’的存在?”苏易心中一凛。是“收藏家”派来的追踪者?还是这绝地之中,原生或被困于此的未知之物?

他犹豫片刻,决定远远地、极其谨慎地,顺着那扫描波动消失的方向,“移动”过去探查。在这完全未知且危险的环境下,了解潜在的“邻居”或“敌人”,至关重要。

移动了不知多久(时间在此地也无意义),前方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虚无的基态中,开始出现一些稀薄的、相对稳定的“结构”。那并非物质结构,而是一些由大量原始信息闪光,按照某种极其简单、重复的“规则”或“执念”,强行凝聚、堆砌而成的…… 粗糙的“概念实体”。

有的像是一段不断循环播放的、模糊的“悲伤”情绪块;有的像是一座由纯粹“坚硬”概念垒成的、不断崩塌又重组的无形之塔;有的甚至像是一个残缺的、只会发出单一“疑问”意念的思维漩涡……它们大多浑浑噩噩,在基态中缓缓漂移、碰撞、消散又重组,如同这片绝地中悲哀的游魂。

而那道扫描波动的源头,也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难以名状的“东西”。它并非由原始信息闪光随意堆砌,其核心似乎是一个相对稳定、散发着微弱秩序光芒的 复杂几何结构体,结构体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微的、仿佛符文又似电路的光痕。结构体周围,延伸出许多类似“触须”或“探针”的柔性光带,正是这些光带在持续发出扫描波动,并偶尔从那些游魂般的“概念实体”上,剥离、吸取一点点它们维持结构所需的特定信息碎片,如同在荒原上采集微薄的养分。

最让苏易心神震动的是,在那个几何结构体的核心位置,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极其黯淡、被重重禁锢和管线连接的…… “人”形的轮廓!那轮廓微微起伏,仿佛还有一丝生命(或类似生命)的迹象,但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沉寂。

这个“东西”,似乎是一个依靠榨取此地原始“概念游魂”而维持某种“有序存在”的…… 残缺造物?还是某个陷入此地的强大存在的…… 求生躯壳?

那被禁锢的“人”形轮廓,又是谁?

苏易屏息凝神,隐匿在远处,观察着这个绝地中第一个遇到的、具备“有序活动”能力的未知存在。他体内的“原初灵光之种”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充满警惕与排斥的波动。

而那个几何结构体,在又一次扫描掠过苏易附近区域时,其核心似乎微微亮了一下,扫描的强度陡然增加了数倍,并且……隐隐带上了一丝之前没有的、冰冷的 “敌意”与“锁定” 意味!

它……发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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