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穴深处的地脉阳气尚未完全平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突然从裂缝底部炸开!
“轰隆——!”
土石如喷泉般飞溅,陆九思刚背起陈观棋走出没几步,就被气浪掀得一个趔趄,险些将背上的人甩落。他踉跄着回头,只见那道本已开始愈合的地脉裂缝突然崩裂,漆黑的裂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从中涌出的不再是温润的阳气,而是带着龙腥气的浓黑罡风。
“怎么回事?”白鹤龄捂着胸口后退,刚愈合的内伤被这股罡风震得复发,嘴角再次溢出鲜血。她望着裂缝深处,瞳孔骤然收缩——那里竟有一对幽绿的光点在缓缓上升,伴随着沉重的、碾压岩层的脚步声。
“不可能……古尸明明已经……”陆九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亲眼看着古尸在金红光球中化为飞灰,可这脚步声、这熟悉的阴煞之气,分明与那具怪物如出一辙。
裂缝中的阴影越来越大,终于,在漫天飞溅的碎石中,一具三丈高的巨影轰然立起!
那东西通体覆盖着灰黑色的鳞甲,每一片鳞甲都有盾牌大小,边缘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在斜射的月光下流转着诡异的暗光。鳞甲缝隙中渗出的不再是普通黑气,而是带着龙威的暗金色罡风,吹得龙穴四壁的岩石层层剥落。它的头颅比之前大了近一倍,腐烂的脸皮被鳞甲撕裂,露出底下森白的颅骨,眼眶中跳动的绿火比之前亮了数倍,仿佛两团燃烧的鬼火。
“鳞甲……”白鹤龄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是地脉龙气凝结的鳞甲!它没死,反而吸收了古尸残魂和地脉龙气,化作了更可怕的怪物!”
她曾在玄枢阁的古籍中见过记载:地脉阴眼若有龙气滋养,阴邪之物吞噬同类残魂后,可凝结“玄阴龙鳞”,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比寻常尸煞凶戾百倍。古籍中只说这是传说,从未有人见过实物,没想到今日竟在黑土屯的龙穴亲眼得见。
“嗬……嗬……”
巨影缓缓转动头颅,绿火目光扫过陆九思背上的陈观棋,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它抬起右腿,青灰色的巨爪带着暗金色罡风踏在地面,坚硬的岩石瞬间被碾成粉末,一道深达丈许的沟壑顺着爪尖蔓延,直逼陆九思的脚边。
“小心!”白鹤龄甩出最后一道金光,堪堪挡住爪风余劲,却被震得手臂发麻,“它的目标是陈观棋!”
陆九思这才发现,陈观棋胸口那半块青龙佩碎片正在剧烈发烫,碎片边缘竟渗出淡淡的金芒,与巨影身上的暗金色罡风产生了诡异的共鸣。他猛地想起陈观棋之前的话——青龙佩与地脉龙气同源,此刻竟成了吸引怪物的诱饵!
就在这时,一道疯狂的笑声从龙穴入口传来:“成了!终于成了!”
裴无咎的身影出现在阴影中,他半边身子已被黑气侵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手中却紧紧攥着一只残破的铜铃——正是那只被陆九思打碎的控尸母铃残片。残片上的暗红色符文不知何时重新亮起,与巨影身上的鳞甲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你没死?”陆九思又惊又怒。他明明看着裴无咎在控尸铃的金光中化为黑灰,可眼前的人虽然狼狈,气息却异常鲜活,只是眼中的疯狂比之前更甚。
“死?我怎么能死在这时候!”裴无咎抚着残破的铜铃狂笑,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滴在铃身上,让符文亮得更加诡异,“我早就留了后手!这具古尸本就是用玄枢阁初代长老的尸身炼制,体内藏着半道龙气!我故意让你们打碎母铃,就是为了让它在绝望中吞噬残魂,凝结玄阴龙鳞!”
他举起铜铃,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现在,它既是地脉龙煞,又是我的傀儡!陈观棋身上有青龙佩,正好用来祭祀它,助它彻底挣脱地脉束缚!”
“杀了陈观棋!”
裴无咎猛地摇动铜铃,残片发出刺耳的尖啸。巨影听到铃声,绿火瞳孔骤然收缩,腐烂的巨爪带着腥风转向陆九思,爪尖的暗金色罡风撕裂空气,发出“呜呜”的鬼哭般声响。
这一爪比之前任何一次攻击都要快,都要狠!爪风尚未及身,陆九思脚下的地面已被犁出数道深沟,碎石如子弹般飞溅,打得他护在陈观棋身前的后背火辣辣地疼。
“九思!”白鹤龄急冲而上,双手结印催动龙女金光,试图在巨爪前筑起屏障。可金光刚触到暗金色罡风,就如冰雪遇阳般消融,她本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柱上,玄枢阁令牌彻底碎裂,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襟。
陆九思看着倒飞的白鹤龄,又低头看了看背上昏迷的陈观棋——他左臂的黑气因巨影的威压而剧烈翻涌,显然已被这股凶戾之气惊动。少年咬紧牙关,突然将陈观棋往地上一放,自己转身扑向巨影,手中紧紧攥着那半块白虎佩碎片。
“要动他,先过我这关!”
他将全身灵力逼入避煞诀,周身泛起的金光虽远不及控尸铃全盛时,却带着一股决绝的锐气。碎片上的白虎纹路与他的金光共鸣,竟在身前形成一道半丈宽的白虎虚影,张牙舞爪地迎向巨爪。
“不自量力!”裴无咎冷笑。
“砰——!”
白虎虚影与巨爪碰撞的瞬间,金光如玻璃般碎裂,陆九思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滑落在地,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白虎佩碎片。那碎片却在沾染鲜血后突然发烫,上面的纹路竟与巨影鳞甲上的暗金色纹路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
巨爪的攻势未停,眼看就要拍在陈观棋身上,昏迷中的他突然睫毛一颤,左手猛地抬起——那只刚恢复些许血色的手,此刻竟泛着淡淡的青金色,五指成爪,精准地扣向巨爪的鳞甲缝隙!
“嗤!”
青金色的反葬术灵力顺着指缝注入,巨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鳞甲缝隙中冒出白烟。它踉跄着后退半步,绿火瞳孔死死盯着地上的陈观棋,像是没想到这个濒死之人竟还能反击。
陈观棋缓缓睁开眼睛,左眼的红雾虽未完全散去,右眼却亮得惊人。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影,又看了看远处挣扎着爬起的陆九思和白鹤龄,突然咳出一口血,低声道:“九思,把……把青龙佩扔过来。”
陆九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颤抖着从陈观棋衣襟里摸出那半块青龙佩碎片,用尽全身力气掷了过去。
碎片在空中划过一道金光,陈观棋抬手接住,将其与自己左手上的青金色灵力相触。刹那间,青龙佩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与他体内的龙女血、反葬术灵力交织,竟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青龙虚影!
“原来如此……”裴无咎看着青龙虚影,突然恍然大悟,“青龙佩不是诱饵,是钥匙!能引动地脉龙气的钥匙!你想借着它与玄阴龙鳞的共鸣,反过来吞噬它的力量?”
陈观棋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将青龙佩按在地上。龙穴的地面再次震颤,这次涌出的不再是黑气,而是带着暖意的金色龙气,顺着青龙佩的指引,朝着巨影的鳞甲缝隙涌去。
巨影被两股力量撕扯,痛苦地咆哮着,鳞甲上的暗金色罡风忽明忽暗。裴无咎急得疯狂摇铃,却发现铜铃的尖啸对巨影的影响越来越弱——青龙佩引动的地脉龙气,正在瓦解他对这具怪物的控制。
“不!我的龙煞!”裴无咎目眦欲裂,竟纵身扑向陈观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淬满尸毒的骨刃,“我杀了你!”
就在骨刃即将刺中陈观棋的瞬间,一道金光突然从侧面撞来,将裴无咎狠狠撞开。是白鹤龄!她拖着重伤的身体挡在陈观棋身前,手中紧紧攥着半块碎裂的玄枢阁令牌,令牌上的灵光虽弱,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凛然正气。
“想动他,先踏过我的尸体。”白鹤龄的声音很轻,却让裴无咎的动作猛地一滞。
巨影的咆哮越来越剧烈,青龙虚影与玄阴龙鳞的碰撞已到了白热化。陈观棋的身体在两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颤抖,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却死死按着青龙佩不肯松手。他能感觉到,巨影体内的地脉龙气正在被青龙佩引导,顺着自己的手臂涌入体内,与反葬术灵力、龙女血交织,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这力量灼热而狂暴,几乎要将他的经脉撕裂,却也在一点点逼退左臂的黑气。
“就是现在!”陈观棋突然抬头,右眼的金光与青龙虚影融为一体,“九思,白虎佩!”
陆九思瞬间会意,将染血的白虎佩碎片朝着青龙虚影掷去。
两仪佩碎片在空中相遇,“咔嚓”一声完美契合,爆发出的金红光晕瞬间笼罩了整个龙穴!巨影身上的玄阴龙鳞在光晕中寸寸碎裂,露出底下被龙气滋养得异常坚韧的尸身,而陈观棋的左眼红雾则在光晕中彻底消散,左臂的黑气被一股青金色的力量彻底压制,缩成一个极小的黑点。
裴无咎看着碎裂的鳞甲和失控的巨影,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想再次摇动铜铃,却发现残片已在金红光晕中化为飞灰,自己的身体也被光晕中的阳气点燃,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老祖宗……我对不起你……”
在裴无咎的哀嚎声中,巨影的身躯在金红光晕中迅速瓦解,最终化为一缕纯粹的地脉龙气,被青龙佩吸入,融入陈观棋的体内。
龙穴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人沉重的喘息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鸡鸣。
陆九思一瘸一拐地跑过去,扶起脱力倒地的陈观棋,又看向挡在前面的白鹤龄。少女的脸色苍白如纸,却对着他露出了一抹虚弱的笑。
陈观棋握着那块完整的四象佩(青龙与白虎拼接而成),感受着体内流转的温暖力量,低声道:“鳞甲虽破,地脉龙气却……留在了我体内。”
他看向自己的左臂,那个极小的黑点儿还在皮肤下游走,却再难蔓延分毫。
陆九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注意到黑点儿旁边,竟有一道极淡的金色纹路,像是龙鳞的形状。
这道纹路,会是新的隐患,还是……一线生机?
没人知道答案。但此刻,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三个少年少女都明白,黑土屯的劫难虽过,属于他们的试炼,才刚刚开始。那枚拼接而成的四象佩在晨光中流转着微光,仿佛在预示着,更远的远方,还有更多关于地脉、关于玄枢阁、关于这具龙气鳞甲的秘密,正等待着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