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草的金色火焰顺着阴龙虚影的鳞片蔓延时,骨笛的尖锐声响突然变得滞涩。陈观棋瞅准时机侧身翻滚,躲开龙爪的拍击,桃木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火花,将窜来的根须斩断。断裂的根须落地化作黑烟,却在接触火焰的刹那发出凄厉的尖啸,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
“白姑娘!左三右七!”陈观棋扬声喊道,同时引动地脉阳气注入桃木剑。火焰骤然暴涨,在阴龙虚影的脖颈处烧出一圈金色的火环,暂时困住了它的动作。
白鹤龄早已踩着七星步在溶洞中游走,银令脱手飞出,在半空化作九道金光,按九宫方位钉在阴龙虚影的龙身七寸、龙颈、龙尾等要害处。“九宫锁灵阵,起!”她指尖掐诀,九道金光骤然亮起,化作锁链将阴龙虚影死死捆住,龙身剧烈挣扎,却被金光勒得越来越紧,煞气不断从锁链缝隙中溢出,遇火即燃。
“陆九思!跟上!”陈观棋拽起少年冲向龙首,脚下的碎石被两人踏得飞溅。他能感觉到阴龙晶的煞气正在疯狂反扑,九宫锁灵阵的金光已出现细微的裂痕,白鹤龄的额头渗出细汗,显然快到极限了。
阴龙虚影的龙首处,骨先生正用根须缠住白骨笛,笛身上的骷髅眼窝闪烁着幽绿的光。他看到陈观棋冲来,突然冷笑一声,将骨笛往龙首上狠狠一插:“给我爆!”
龙首猛地膨胀起来,煞气如喷泉般涌出,九宫锁灵阵的金光瞬间黯淡下去。白鹤龄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阵眼处的银令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崩碎。
“就是现在!”陈观棋将陆九思往前一推,自己则转身挥剑,用火焰挡住涌来的煞气,“用血!你的龙元血脉能让玉佩认主!”
陆九思扑到龙首下方,阴龙虚影七寸处的半块墨氏玉佩正在金光中剧烈跳动,像是在呼唤。他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鲜血滴落在玉佩上的刹那,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与他胸前的龙元玉佩产生了惊天动地的共鸣。
“嗡——”
两道金光如蛟龙出海,在空中交织成完整的墨氏玉佩虚影。虚影悬在阴龙晶上方,表面浮现出繁复的纹路,正是御龙氏世代相传的“镇龙纹”。骨先生手中的白骨笛突然发出一声脆响,笛身竟出现了一道裂痕。
“不!不可能!”骨先生目眦欲裂,疯狂催动根须缠绕墨氏玉佩虚影,“这玉佩早就该随墨氏灭门失传了,怎么可能……”
他的话没说完,完整的墨氏玉佩虚影突然俯冲而下,重重撞在阴龙晶上。金光与晶石碰撞的瞬间,整个溶洞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阴龙虚影的挣扎停住了,九宫锁灵阵的金光不再闪烁,连空气都凝固成了金色。
下一瞬,震耳欲聋的龙吟响彻溶洞。墨氏玉佩的金光如潮水般涌入阴龙晶,晶石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裂纹,裂纹中透出金色的光芒,像是有无数条小龙在其中游动。
“咔嚓……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从阴龙晶内部传来,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正在瓦解。骨先生眼睁睁看着自己耗费十年心血炼化的晶石出现裂痕,突然发出绝望的嘶吼,扑过去想用身体护住阴龙晶:“我的不死骨!我的阴龙晶!”
陈观棋岂能给他机会?桃木剑横扫,金色火焰组成一道火墙,将骨先生拦在外面。火焰灼烧着他的根须,发出滋滋的声响,骨先生却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疯狂地撞击火墙,青铜面具下的独目布满血丝:“还给我!那是我的!”
陆九思站在墨氏玉佩虚影下方,能清晰地感觉到两股龙气在体内冲撞、融合。他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墨氏先祖御龙飞天的壮阔,爹娘年轻时在玄枢阁修炼的身影,骨先生戴着青铜面具残害村民的狞笑……最后定格在溶洞深处那具戴着半块玉佩的白骨上。
“爹……娘……”陆九思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该结束了。”
他猛地抬手,将所有龙元血脉之力注入墨氏玉佩。虚影发出最后一声龙吟,金光彻底爆发,阴龙晶“轰”的一声炸裂开来,碎片四溅,每一块碎片落地都化作金色的光点,在空中组成无数小龙的形状,盘旋三圈后,纷纷钻进溶洞的石缝中,消失不见。
阴龙虚影失去了晶石的支撑,瞬间溃散成漫天黑气。九宫锁灵阵的金光完成使命,化作点点流萤落在白鹤龄手中,银令上多了一层温润的光泽,却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骨先生被晶石化作的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撞在溶洞顶部的钟乳石上,又摔落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手中断裂的白骨笛,笛身上的骷髅头已经黯淡无光,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气。
“我的不死梦……”他喃喃自语,声音空洞得不像活人。黑袍下的根须迅速枯萎,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右半边脸上的根须眼睛纷纷闭合,只剩下左半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依稀能看出当年玄枢阁长老的轮廓。
陈观棋走到他面前,桃木剑的火焰已经熄灭,剑身上的回魂草纹路却更加清晰。他看着这个毁了无数人生活的罪魁祸首,心中没有快意,只有沉重——若不是当年的恩怨纠葛,墨尘或许还能是那个潜心修炼的玄枢阁长老。
“你可知罪?”白鹤龄的声音带着疲惫,银剑依旧指着骨先生,却没有再动。
骨先生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像是破旧的风箱:“罪?玄枢阁当年容不下我,天机门视我为棋子,天下之大,何曾有过我的容身之处?”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石头,正是那枚被煞气污染的天枢碎片,“我只是想活下去……想活得比所有人都强……”
陈观棋的目光落在天枢碎片上,碎片上的煞气正在迅速消退,露出底下温润的玉质。他突然明白,骨先生从始至终追求的都不是不死,而是被认可——可惜他选了最错的路。
就在此时,溶洞深处传来一阵震动。陆九思扶着岩壁站稳,墨氏玉佩突然指向溶洞尽头的暗门:“里面有东西!”
三人对视一眼,陈观棋用桃木剑挑开暗门的锁扣。门后是一间狭小的石室,石桌上摆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盒盖虚掩,露出里面泛黄的纸卷。
陆九思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叠玄枢阁的卷宗,最上面的一卷写着“墨氏灭门案卷宗”。他颤抖着手翻开,里面的字迹正是父亲陆长风的——原来当年墨氏灭门并非意外,而是天机门与骨先生勾结所为,陆长风发现真相后才被骨先生陷害,苏婉为了保护龙元玉佩,假意归顺,实则一直在暗中搜集证据。
“娘她……”陆九思的声音哽咽,卷宗里还夹着半块玉佩,与墨氏玉佩正好拼成完整的一块,玉佩背面刻着个“婉”字。
陈观棋拿起另一卷卷宗,瞳孔骤然收缩——里面记载着地脉支的秘密,还有师父的名字!原来师父当年离开地脉支,就是为了追查骨先生的踪迹,最终却在阴龙巢穴与骨先生激战,力竭而亡,临终前用最后的阳气护住了半块地脉玉佩,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发现真相。
骨先生看着他们手中的卷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黑血落在地上,竟冒出白烟。他指着石室角落的一个陶罐,声音微弱:“苏婉……在锁魂塔……塔顶……那罐子里……是解药……”
陈观棋打开陶罐,里面装着半罐透明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白鹤龄闻了闻,点头道:“是玄枢阁的‘清煞液’,能解蚀魂瘴的毒。”
骨先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看着溶洞顶部的裂缝,那里透进一丝微光,照亮了他左半边脸的皱纹。“我……终究……没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彻底没了声息。黑袍下的身体迅速干瘪,最后化作一具覆盖着枯萎根须的干尸,与溶洞里的白骨融为一体。
溶洞再次震动起来,显然是阴龙晶破碎引发的连锁反应。陈观棋将卷宗和玉佩收好,对陆九思和白鹤龄道:“走!去锁魂塔救苏婉!”
三人冲出溶洞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微亮。朝阳的光芒穿透云层,照在落霞山的轮廓上,活葬村的方向传来村民的欢呼,显然是聚煞阵彻底失效的缘故。
陆九思回头望了一眼坍塌的溶洞入口,握紧了手中的墨氏玉佩。爹娘的遗物终于回到他手中,骨先生的阴谋也已败露,可他知道,事情还没结束——锁魂塔的煞枢还在等着他们,母亲还在塔顶受苦。
陈观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地脉玉佩与墨氏玉佩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说:别怕,我们一起去。
白鹤龄将清煞液收好,银剑指向西方的锁魂塔:“玄枢阁的援军应该快到了,我们先去探路,找到苏婉前辈再说。”
远处的锁魂塔在晨光中沉默矗立,塔尖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可三人都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隐藏着更深的暗流——骨先生虽死,他布下的局还在继续,锁魂塔下的九只上古凶煞,才是真正的麻烦。
陆九思摸了摸胸口的龙元玉佩,玉佩的暖意顺着血脉蔓延全身。他想起卷宗里父亲写下的最后一句话:“龙元在,希望在。”
是的,希望还在。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通往锁魂塔的密林中,朝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三道坚定的光,刺破了笼罩在落霞山的阴霾。而在锁魂塔的塔顶,水晶棺中的苏婉突然睁开眼睛,眉心的黑珠闪烁着微弱的金光——那是墨氏玉佩的共鸣,是儿子到来的信号。
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在锁魂塔展开。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