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面谈室 A02（猎手的审判）
下午一点二十五分。
林霄站在 27 楼的走廊里。
整个楼层只有风控、审计、法务三类岗位。
空气冷得像医院走廊。
系统声音压得极低：
【——这不是普通面谈。】
【——你一旦说错一句话，就会被标签成“高危工程师”。】
【——他们只需要你一个失误，就能写死你和 J。】
林霄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
走廊尽头的灯忽明忽暗，像在故意制造不安。
面谈室的门牌静静挂着：
A02 面谈室（特殊权限）
是“特殊权限”。
意味着整个部门都知道，今天来的人不是普通对象。
林霄推门。
门锁发出极轻的金属音。
——
面谈室内部
房间很小。
一张桌子。
三把椅子。
一台摄像机正对着中间的位置。
而猎手，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没穿外套，卷起袖子，手边放着一个黑色笔记本。
像一个优雅的审讯者。
像一只真正的捕猎者。
他看到林霄进来，轻轻抬起头。
“你迟到了。”
林霄看了看时间：
“一点二十九。”
猎手微笑：
“我喜欢你这种‘精确到秒’的工程师风格。
这样，我们更容易……对齐。”
林霄坐下。
摄像机的红点亮起。
猎手翻开笔记本：
“好，我们开始。”
第一问：情绪陷阱
猎手淡声：
“L，你是否承认，最近你的情绪起伏较大？”
林霄语气平稳：
“我没有情绪起伏。
只有强度不一的工作压力。”
猎手点头：
“很好。”
“那我问你第二句——
你是否在最近几次共创会议中，表现出‘情绪表达’？”
林霄：
“我只表达事实，不表达情绪。”
猎手轻笑：
“事实本身，也是情绪。”
系统立刻提醒：
【——这是“情绪等价论”陷阱。】
【——如果你承认，你会被写成‘无法区分情绪与事实’。】
【——如果你否认，他们会说你“情绪压抑”→更危险。】
林霄淡淡：
“情绪不是事实。”
“事实也不是情绪。”
“这是逻辑。”
猎手停顿一下。
他没想到林霄直接切断了等价桥。
猎手合上笔记本，第一次认真看了林霄三秒：
“不错。”
第二问：共创扭曲陷阱
猎手反问：
“你知不知道昨天你的发言，导致工程师群体情绪进一步波动？”
林霄：
“我知道。”
猎手：
“那你是否承认，你的言论有煽动风险？”
系统提醒：
【——不能承认。】
【——但也不能否认。】
【——必须重新定义“煽动”！】
林霄：
“我不负责情绪，我负责事实。”
猎手轻挑眉：
“你负责事实？”
“那你昨天告诉工程师——
‘我们要一起面对体系’——
这不是煽动？”
林霄平静：
“这是稳定。”
猎手手指顿了一下。
林霄继续：
“如果我不发声，
几十个人会当场崩溃，
那才叫真正的煽动。”
猎手：
“……你是在反定义？”
林霄：
“不是反定义。”
“是实际情况。”
“情绪崩溃，不是因为我发声，
而是因为模型本身‘不可解释’。”
猎手第一次沉下脸。
系统轻声：
【——完美。】
【——你把矛头从“你”转回系统本身。】
【——这是破解“共创扭曲”陷阱的唯一方式。】
第三问：历史回溯杀招
猎手语气变得冷：
“你知道下午两点系统要启动什么吗？”
林霄：
“回溯机制。”
猎手：
“很好。”
“那你觉得——
过去半年你有没有任何行为，
可能被定义为‘风险’？”
这是最致命的一问。
系统几乎在吼：
【——不能否认！】
【——否认会被认定为“隐瞒”！】
【——不能承认！】
【——承认会被立即升级三级！】
林霄闭上眼，三秒钟。
然后缓缓：
“我肯定有。”
猎手眼神一亮：
“哦？这你也承认？”
林霄：
“因为所有工程师都有。”
猎手的指尖停住。
“你什么意思？”
“你是说——
所有工程师都有可能被定为风险？”
林霄抬头：
“是。”
“因为风险从来不是人的问题。”
“风险是——
角色冲突、业务压力、系统缺陷、资源不足、流程崩坏共同造成的。”
“如果你逼我说：‘我有没有风险行为？’”
“那我只能说——
如果业务崩溃的时候我在场，
那我就成了风险。”
“但那不是我的错。”
“是流程的错。”
猎手的眉头第一次真正皱起来。
系统冷静总结：
【——这是你今天最大的反杀点。】
【——你把“历史风险”从“个人问题”变成“系统问题”。】
【——猎手反而无法写你。】
猎手合上笔记本。
“你……很麻烦。”
林霄淡淡：
“你也一样。”
猎手笑了。
不是嘲讽。
是真正的“对手确认笑”。
第四问（陷阱核心）：关于 J
猎手突然问：
“那我再问你。”
“J 被升三级，你怎么看？”
空气瞬间冻结。
系统急提醒：
【——这是最危险的！】
【——他想让你直接‘牵连 J’或者‘暴露保护意图’！】
【——不能承认亲密，也不能切割！】
【——必须给出‘制度解释’。】
林霄：
“我觉得——”
他停了一秒。
“J 的三级反映的是：
他所在业务场景的冲突上升，
而不是他个人的问题。”
猎手合上双臂：
“不是他的错？”
林霄：
“不是。”
“错误不应该写在个人头上。”
猎手：
“那应该写在哪？”
林霄：
“写在流程头上。”
猎手眼中的光暗了一瞬。
“你这是——”
林霄：
“这是你们第一天教我们的——
‘流程不清晰 → 风险扩大’。”
猎手的笑突然消失。
系统轻声：
【——你把猎手自己的逻辑……反向打在他身上了。】
【——你今天赢了三次。】
第五问（终极杀招）：你到底想干什么？
猎手盯着他，缓缓问：
“L。”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句话不是玩笑。
不是试探。
是审判的核心。
系统声音直接变成警告红：
【? 这是最致命的问题】
【——所有反体制“意图”都会被写入风险！】
林霄看着猎手。
那一刻，他没有回避。
也没有逃。
“我想让——”
空气安静得像死掉。
“——工程师能解释自己。”
猎手身体微微前倾：
“然后呢？”
林霄：
“然后系统能解释自己。”
猎手眯起眼：
“再然后？”
林霄：
“然后所有行为都能解释自己。”
他最后一句：
“我不是要反抗系统。”
“我是要——
让系统停止反抗自己。”
猎手沉默了整整七秒。
然后。
他轻轻靠回椅子，抬手按灭摄像机。
摄像机的红点消失。
整个世界只剩他和林霄。
他低声问：
“你知道吗？”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把‘体系反抗论’说得这么漂亮的人。”
林霄不动。
猎手继续：
“但你要记住——”
“漂亮的话……”
他低声：
“往往死得最快。”
他站起。
“面谈结束。”
“回去等结果吧。”
门打开。
林霄走出去。
系统轻声：
【……你活下来了。】
【但你要准备好——
猎手接下来的第三轮。】
【那不是系统杀招。】
【那是——
“人性杀招”。】
走廊尽头。
J 站在那里。
眼睛红得像哭过。
“小林哥……你没事吧？”
林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走吧。”
“战斗还没结束。”
——
第三十七章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