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道城的清心阵刚修复大半,叶宇却在城主府的密室里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他望着掌心咳出的血丝,眼中闪过一丝悔意——为了维持“忆魂术”的阵法稳定,他强行透支了本源仙力,此刻根基已损,至少需要百年才能恢复。
“陛下,您何必呢……”叶明端来汤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您明知道‘忆魂术’消耗巨大,还……”
“我只是想试试。”叶宇接过汤药,声音沙哑,“万一……万一能让他彻底放下呢?”
这话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他又一次违背了“苟道”的戒令,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为了一个“万一”,赌上了自己的身体。这和之前两次“瞎承诺”“装逼”,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被那点不切实际的“希望”冲昏了头脑。
“敌莫立,立必危……”叶宇喃喃自语,将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又一次给自己“上了强度”。
就在叶宇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时,鸿鑫大世界的八大圣人,正在幽冥血海的轮回殿前,召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议会。
洛冥的轮回盘悬浮在中央,散发着幽幽青光,映照出八位圣人凝重的面容。
“陆风的执念虽暂歇,但诅咒未消,魔族仍在虚空窥伺。”洛冥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再拖下去,大世界的根基迟早会被腐蚀殆尽。”
“可逆转时间……”舞彩芝眉头紧锁,指尖的灵花微微颤抖,“那是天道大忌,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时空崩塌,我们这些圣人,恐怕也会被时间之力反噬。”
“难道眼睁睁看着?”夜安仁扛着鬼头刀,语气暴躁,“叶宇那小子为了安抚陆风,都快把自己耗死了!我们这些圣人,难道还不如一个小辈有担当?”
“他那是冲动。”量无涯淡淡道,“但他的方向没错——陆风的症结,始终在他母亲身上。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时间不可逆,这是铁律。”顾华化作的莲影在角落轻晃,声音缥缈,“我们强行干涉,可能会创造出一个‘没有陆风诅咒’的未来,却也可能毁掉现在的一切。”
“毁掉又如何?”若何懒洋洋地靠在殿柱上,指尖把玩着一颗兽核,“现在这鬼样子,和毁掉也差不了多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
“赌?”陆晴空所化的白云飘到中央,声音带着古老的威严,“你知道这一赌的代价吗?我们八人的圣位可能不保,鸿鑫大世界的时间线可能错乱,甚至可能引来虚空深处的魔族趁机入侵。”
“那也比被诅咒耗死强。”夜安仁猛地一拍桌子,“我意已决,要去你们去,不去我自己去!”
殿内陷入沉默,轮回盘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映照众人的挣扎。
最终,洛冥深吸一口气,看向众人:“我算过一卦,逆转时间虽有风险,却有一线生机。陆风母亲的死,本就是魔族阴谋,属于‘不该发生的变数’。我们修正这个变数,或许……能得到天道的一丝默许。”
“一线生机?”舞彩芝看向他,“代价呢?”
“我们八人,需燃烧圣元,以自身道基为引,强行撕裂时间长河的壁垒。事成之后,至少要沉睡千年才能恢复,甚至可能……跌出神位。”洛冥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没有人再说话。
燃烧圣元,跌落神位——这对任何一个圣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代价。可看着轮回盘中那些被诅咒折磨的生灵,想起叶宇透支生命也要尝试的决绝,想起陆风那句“我只要娘活着”的嘶吼,他们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
“好。”量无涯的阔海剑轻鸣一声,“我同意。”
“我也同意。”舞彩芝指尖的灵花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顾华的莲影轻轻点头,若何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陆晴空的白云散发出柔和的金光,夜安仁握紧了鬼头刀,殿内的圣人,齐齐看向洛冥。
“那就……动手吧。”洛冥抬手,轮回盘的光芒暴涨,“以八大圣位为誓,逆乱时空,修正因果——”
“以我洛冥之魂,引轮回之力,定时间锚点!”
“以我量无涯之锋,斩空间壁垒,开回溯之路!”
“以我舞彩芝之灵,聚万物生机,护魂体不散!”
“以我夜安仁之刀,破命运枷锁,护母子平安!”
“以我顾华之莲,净世间浊气,保因果不乱!”
“以我若何之威,镇虚空异动,阻外敌窥伺!”
“以我陆晴空之云,化大道之力,稳时间长河!”
八道不同颜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在幽冥血海的上空交汇,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虹桥,直抵时间长河的深处。圣人的圣元疯狂燃烧,道基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们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却没有一人退缩。
时间长河剧烈翻涌,无数画面在虹桥周围闪现——有陆风母亲推车的清晨,有官家子弟行凶的瞬间,有陆风复仇的雨夜,有诅咒蔓延的浩劫……
虹桥的尽头,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改变一切的时刻——官家子弟的木棍即将落下的前一瞬。
“就是现在!”洛冥嘶吼着,将轮回盘掷向虹桥,“拉!”
八大圣人同时发力,燃烧的圣元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穿过时间壁垒,朝着画面中陆风的母亲抓去。
“嗯?”官家子弟正狞笑着挥下木棍,却突然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老妇人往后一拉,木棍擦着她的衣角落下,砸在地上,断成两截。
陆风的母亲踉跄着后退,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身前,仿佛刚才有人推了她一把。
“骚货浪蹄子,你敢躲?!”官家子弟怒不可遏,还要上前,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远处,黑袍人的身影在阴影中闪过一丝错愕,刚想动手,却被若何的威压锁定,只能不甘地退回虚空。
时间长河中的画面开始稳定,那个“本该发生的悲剧”,被强行扭转。
虹桥缓缓消散,八大圣人的身影几乎透明,踉跄着跌坐在地,圣位的光芒黯淡到了极致。
“成……成了吗?”夜安仁喘着粗气,声音虚弱。
洛冥看向轮回盘,盘面上代表陆风的怨念黑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鸿鑫大世界、灵界、沧澜大陆的诅咒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
“成了。”洛冥笑了,笑容里带着疲惫,却充满了释然,“时间线……正在自我修正。”
消息传到苟道城时,叶宇正躺在病榻上,咳得撕心裂肺。
当叶明告诉他“诅咒消失了”“八大圣人逆转了时间”“陆风的母亲没事了”时,他愣住了,随即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想起自己两次装逼被打脸的狼狈,想起这次透支生命的冲动,突然觉得,或许有些“不该管的事”,本身就值得去管;有些“没有把握的赌”,本身就值得去赌。
“陛下,您笑什么?”叶明不解。
“我在笑……”叶宇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比‘苟’更重要的事。”
窗外,阳光洒进房间,温暖而明亮。苟道城的修士们走出家门,感受着空气中消失的诅咒气息,欢呼雀跃。
鸿鑫大世界的天空,乌云散去,露出了久违的湛蓝。
八大圣人虽陷入沉睡,却为这个世界,换来了新生。
而陆风,那个在另一条时间线里被仇恨困住的灵魂,此刻或许正推着豆腐车,陪着母亲走在青石板路上,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叮嘱,过着最平凡的日子。
没有诅咒,没有仇恨,只有阳光和豆香。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叶宇闭上眼睛,开始静心疗伤。他知道,自己的“苟道”,需要重新定义了。
但那又何妨?
毕竟,活着的意义,本就是在一次次犯错与修正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而属于叶宇的故事,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