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道城的清心阵光芒一日弱过一日,陆风留下的字迹虽已消散,那股“不复活母亲誓不罢休”的执念,却像附骨之疽,渗透进城池的每一寸角落。叶宇坐在城主府的密室里,面前摊着天韵球推演的无数方案,却没有一个能触及“逆转时空”或“复活逝者”的核心。
“必须想个办法……”叶宇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里带着一丝焦躁。自“念亲里”被掀翻后,城中的恐慌情绪日益蔓延,不少人开始质疑他的“苟道”——连眼前的诅咒都挡不住,一味死守还有什么意义?
这份质疑像一根刺,扎在了叶宇心头。他一直以“稳”自居,可如今,“稳”似乎成了“无能”的代名词。
恰在此时,夜安仁的传讯玉牌亮起,传来洛冥的声音:“叶宇城主,鸿鑫大世界的圣人议会已召开,诸位圣人认为,若不能尽快平息陆风的执念,不出百年,整个大世界的轮回秩序都将崩塌。不知你那边……可有新的进展?”
叶宇握着玉牌的手微微收紧。他知道,这是来自圣人的催促,也是压力。若他说“仍无头绪”,苟道城在这场浩劫中的分量,恐怕会一落千丈,甚至可能被圣人当作“弃子”,用来暂时安抚陆风的怒火。
“进展……是有的。”话一出口,叶宇自己都愣了一下。他本想说“还在推演”,可话到嘴边,却被一股莫名的冲动裹挟,“我已找到克制诅咒的关键,只需再给我三月时间,定能让陆风的执念松动。”
这便是他的第二次“瞎承诺”。没有任何依据,没有半分把握,纯粹是为了稳住局面,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无能”。
玉牌那头沉默片刻,传来洛冥带着一丝惊喜的声音:“当真?若能如此,便是鸿鑫大世界之幸!需要任何帮助,尽管开口。”
“不必,三月后,我自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叶宇强装镇定地回应,挂断传讯后,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看着天韵球上依旧一片混乱的推演结果,心脏狂跳——他又装逼了,而且是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
这恰恰违反了苟道最核心的原则:“敌莫立,立必危。”
苟道讲究的是不轻易树立敌人,更不轻易与无法抗衡的对手硬碰硬。陆风的执念显然是目前无法撼动的“强敌”,叶宇却两次主动“立敌”,先是说“有办法解决”,再是承诺“三月内松动执念”,每一次都把自己架在了悬崖边上。
“陛下,您刚才……”叶明在一旁听得真切,脸色发白,“我们哪有办法……”
“闭嘴!”叶宇猛地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我总不能告诉他们,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他站起身,在密室里来回踱步,试图想出一个能“蒙混过关”的法子。或许可以伪造陆风执念松动的迹象?或许可以用某种阵法暂时屏蔽诅咒的气息?可这些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决了——陆风的怨念何等敏锐,任何弄虚作假,只会换来更狂暴的反噬。
心态,已然失衡。
过去的叶宇,面对无法解决的困境,会选择“拖”,选择“藏”,选择“积蓄力量再图后计”。可这次,他却因为外界的压力和内心的不甘,做出了违背本心的决定。这种失衡,就像精密的钟表里多了一颗沙砾,看似微小,却足以让整个运转陷入混乱。
三月之期,转瞬即至。
苟道城没有任何“进展”,反而因为叶宇强行催动阵法试图“模拟执念松动”,引发了两次小规模的能量暴动,死伤了十几名修士。陆风的怨念仿佛察觉到了他的伎俩,变得愈发狂暴,城中每日都有人因心智混乱而自相残杀。
这一天,天空再次被黑气笼罩,比上次掀翻豆腐摊时更加浓郁。陆风的黑影并未显形,却有一道冰冷的声音响彻全城,如同惊雷炸响:
“叶宇,三月之期已到,你的‘进展’呢?”
声音落下,一股恐怖的压力瞬间降临,清心阵应声碎裂,无数黑气如同毒蛇般涌入城池,所过之处,修士们纷纷倒地,眼神变得疯狂。
“是你逼我的。”陆风的声音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你不是喜欢承诺吗?不是觉得自己能解决问题吗?那我就让你看看,你的承诺有多可笑!”
黑气凝聚成一只巨手,朝着城主府狠狠拍下。叶宇祭出所有防御法宝,却如同螳臂当车,法宝接连破碎,他本人被震得口吐鲜血,撞穿了城主府的墙壁,摔在广场中央。
“陛下!”叶明等人冲上来想要护他,却被黑气挡在外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黑气缠绕。
“你违反了自己的道。”陆风的声音在叶宇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嘲弄,“你教别人‘他强任他强’,自己却连‘稳’都做不到。你以为承诺能换来尊重?只会让你摔得更惨!”
叶宇躺在地上,看着城中的混乱,听着耳边的嘲讽,心中一片冰凉。他想起《稳字经》里的话:“心不定,则道不立;道不立,则事难成。”他的心态早已在压力和自负中失了“定”,所谓的“苟道”,自然成了笑话。
“我……错了……”叶宇低声道,声音嘶哑。这一次,他没有强撑,没有辩解。二次装逼被打脸的剧痛,不仅来自身体,更来自对自己信念的崩塌。
他一直以为,“苟”是一种策略,却忘了“苟”的本质是“认清现实,守住本心”。当他为了虚名而承诺,为了面子而硬撑时,就已经偏离了“苟道”的核心。
“敌莫立,立必危。”叶宇喃喃自语,这八个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他强行与陆风的执念“立敌”,最终迎来的,便是灭顶的危机。
黑气渐渐退去,却留下了满目疮痍的苟道城和心防崩塌的叶宇。陆风没有下杀手,或许在他看来,让叶宇在绝望中看着自己亲手毁掉一切,比杀了他更解恨。
叶明扶起浑身是伤的叶宇,泪水直流:“陛下,我们……我们撤退吧,退回地下密室……”
叶宇摇了摇头,望着破碎的清心阵,望着混乱的城池,眼中第一次露出茫然。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守护者,可到头来,却成了拖累众人的罪人。
这种茫然,比任何伤痛都更让他难以承受。
苟道城的天空,阴沉得可怕。叶宇的第二次装逼被打脸,不仅让城池陷入危局,更让他自己,站在了“苟道”的十字路口。是彻底沉沦,还是重新找回本心?答案,或许只有在更深的绝望中,才能找到。